宋仁攥着那截指骨,指节发白。
铜镜里的倒影忽明忽暗,映得他眼底金焰越发妖异。
“纸人陈……镇长……”
他喃喃自语,指尖摩挲指骨上暗刻的“镇”字纹样。
这扳指分明是镇长府总管的信物,可记忆中最后那抹蜡黄膏药的脸,分明是纸人陈!
为什么镇长府总管的扳指,会在纸人陈的手上戴着呢?
脑子豁然开朗后,原本杂乱的线团间,隐隐有一条明亮的线条出现,将那些碎片化的线索,逐渐拼接到了一起。
只是,一切都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真相到底如何,还需要他亲自去确定。
只是……
仅仅只是为了印证心中猜测,便将自己置身囹圄,这笔买卖,是否有些亏了?
若是赌对了还好,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若是没赌对呢?
就在他内心摇摆不定,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去冒险的时候,窗棂外传来细碎响动。
有动静!
宋仁猛地回头,纸窗上掠过一道佝偻剪影。
要知道有师傅在,任何妄图侵犯安魂铺的家伙,下场都进了焚炉,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师傅又对他进行试探了?
但这个念头仅一瞬就烟消云散,因为没必要。
师傅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先前的试探已经有了答案,就不会再做没意义的事。
既然不是师傅,那便是入侵者了。
冲我来的?
竟敢追到铺子里来?
宋仁向来谨慎,当即毫不犹豫地一把抄起人皮灯笼,香火自掌心涌出,灯芯“嗤”地爆出三尺血芒。
红光穿透窗纸,照出个浑身淌墨的纸童子,正用竹篾削成的尖牙啃噬窗框。
“老东西,追到这儿来了,真当小爷是泥捏的?”
宋仁冷笑,灯笼一晃,红光笼罩而去,那纸童顿时蜷成焦黑纸团。
残片上墨迹扭曲,竟渗出缕缕腥臭油脂——分明掺了人血。
“子时三刻,阴寿堂见。”
一行字,歪曲着映入眼帘。
他忽然想起张掌柜记忆里,纸人陈佝偻的瘸腿上总沾着墨渍。游魂巷的纸钱铺子终年飘着浆糊味,可若仔细嗅……
“是尸油。”宋仁瞳孔骤缩。
那些墨香下藏着腐肉气息,纸人陈的墨,怕是用枉死者的骨髓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