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条代表铁路的黑色虚线从连绵的山脉中间贯穿而过,似乎代表着只有这一种方式能够前往内环。
至于内环是番什么景象,和外环有什么区别,从地图并看不出来。
忽然间,沈戎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按在图上向东面移动,在掠过一片辽阔的平原后,终于触到了一根代表道与道边界的红线。
可惜红线之后,却是空无一物。
沈戎并没有找到那名内调科成员在诱供自己时,所提到的正东道香火镇。
“对方为什么要把一桩杀人案和香火镇扯上关系?难不成是想挑起两镇之间的矛盾?”
沈戎拇指摩挲着下巴的胡茬,脸上缓缓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冥思苦想,也只能得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猜测,眼前依旧是云遮雾绕,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老话说步步为营,看来自己还是得先把步子迈出去,才能看到对手的敌营所在啊。”
念及至此,沈戎索性不再胡思乱想,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
寒风呼啸而入,瞬间为他套上一身冰冷铁衣。
大雪纷飞的昏暗天色中,人声嘈杂,熙攘热闹,巴掌厚的积雪堆在各式各样的招牌上,客栈、酒楼、烟馆、窑子....一应俱全。
随街而走的剃头挑子就放在屋檐下,裹着一件破棉袄的剃头师傅殷勤的为顾客递上一张热毛巾,旁边的火炉上沸水滚滚,热气升腾飘荡,掩着他的面孔,若隐若现。
就在几丈开外的理发馆,红、蓝、白三色的彩灯转的飞快,披着白大褂的男人斜靠着大门,抱着手臂冷笑,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轻蔑。
黄包车和自行车交错奔跑的街道上,鞋童挎着沉重的木箱,两只手攥着白布和毛刷,在一片黑面棉鞋中寻找着皮鞋反射的独特光泽。
肮脏的旧雪就堆在马路牙子上,不知道是谁兴致勃发,居然堆起起一个半人高的雪娃娃,两颗石子当眼,木棒做嘴,一颗被冻得发黑的梨子镶嵌在胸口,那就是心脏。
在这片街区上,最热闹的莫过于一家戏院。
用竹子编织的宣传牌楼高高竖起,特意设置的挡雪檐下,并排悬挂着两副巨大的画报。
左边是扮相粗犷泼辣的二人转,男子站立在后,女子半蹲在前,均是转着花花绿绿的手绢。旁边有一行标语竖向排列:“南靠浪,北靠唱,西讲板头,东耍棒。要啥模样,有啥模样。”
右边则是一名妆容精致艳丽的伶人,站在锦簇的牡丹花丛中,兰花指捻着一张白绢贴在眼角,状如拭泪,惹人生怜。
“东北道四环三江城吉剧名角薛柔意莅临五仙镇,为父老乡亲们带来吉剧名作《胡王别姬》,十年一遇的难得机会,名额有限,欲购从速!”
吆喝之人的嗓门格外洪亮,连站在远处楼上的沈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天上夜压着地上灯,风中雪追着路中人。
新与旧的冲突在长街中处处上演,势同水火,却又诡异相融。
沈戎抬起目光,穿过飞扬的雪点,循着人声直向远处,只见一座七层楼高的砖石建筑在灯火中缄默站立,在一众低矮的房屋中格外显眼。
那里才是五仙镇真正的权力中心,镇公所。
“单是一座五仙镇就有足足三十万常住人口,还能辖制整个东北道五环内四大卫镇和数十小镇。这种人物,还只被叫做镇公?这分明是他娘的百里诸侯啊。”
沈戎深吸一口寒气,感觉有一柄冷刀划肺而过,泛起阵阵刺痛。
“这个气数和命数,又是什么意思?”
沈戎双手按着窗缘,眼眸微阖,凝视着视线中再次浮现出那两行冰冷字眼。
“难道我这条命,就只值五分?还真是人微命贱啊....”
自言自语的话音刚刚落下,房中突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
沈戎猛然回头。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