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不会求火焰变冷。”
达尔文抿了口红酒,显得很轻松:“你很特别,罗兰·柯林斯。这一路我发现,唯独你不排斥我的理论——打心里不排斥。”
“你不够虔诚,胆量也比其他人大…不,确切说,不是‘虔诚’的问题。”
达尔文不是没听说过邪教徒。
可即便邪教徒,也有自己拥护的神灵——或所谓的信仰与坚持。
罗兰·柯林斯没有。
无信者?
不知道,罗兰没有正面回答。
“我见过许多信仰,它们多数都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他轻声说。
达尔文笑了笑:“那你更不会喜欢我了。”
“我让许多事变得更不美好,不是吗?纷争因我而起,圣十字、大漩涡,或其他零散的教派,我给了他们一柄骑枪…”
“但我从不希望他们用它对神发起冲锋,没有一次。”
罗兰摇头:“不,恰恰相反,先生。”
对于神灵、信仰、宗教、科学、新思想浪潮——受到过妮娜·柯林斯‘教育’的罗兰总有数不清的疑惑。
他的小脑瓜里装着行走的城堡,会飞的钢铁盒子。有可笑的平等言论,也有人人不会挨饿的梦幻世界。
丢了名字就再也无法离开的浴屋,能够劈开海洋的刀剑。
手指敲一敲就能隔着世界两端探望彼此的神奇金属盒,通过穿梭时间、交换身体拯救小镇的醴酒。
他分不清这些如梦似幻的故事,究竟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但它们浓缩成言语,流淌在罗兰的灵魂中,共鸣时只让他听见一个声音:
希望。
姐姐讲的所有故事,无论贴近现实的,或靠近神秘的,无疑都在诉说同一个主题。
希望。
而在罗兰看来。
达尔文在某种程度上,也的确代表了一份希望。
“如果再能活十年,达尔文先生,你想做些什么呢?”
老学者认真思考了十来秒。
“继续渎神?”
说完自己也笑了。
“我是不会放弃对真理的渴求,就像你给我讲的,那故事里的维克托·萨拉先生一样——对他来说,敲击,就是寻觅真理的方式…我又有什么区别?”
“研究还有许多未完善的地方,倘若我还有更多时间,说不定会留下‘进化论之二’,‘之三’,也许有一天,我真会从质疑人类的来历,转变方向,质疑起神灵与信仰——”
达尔文声音平静:“如果我还有…时间。”
罗兰喃喃:“是啊。太可惜了,先生…实在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