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板上铺了层不算太脏的软毯(他从一个妓女手里买来的),脱了鞋,翘着腿,脚趾闲不住搓来搓去,嗅着来自面包上油脂的香味。
小亨利则坐在灰地上,盘着腿,手里夹着一截烟屁股。
干这行的父子不少。
“我听朋友说,是一个祭典。”小亨利咬着烟屁股,把烟头杵进火炉里嘬着火,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美美吸了一口“…好像每年都不在同一个地方。”
老亨利瞥了儿子一眼“…你最好少和你那群狐朋狗友来往。”
他见小亨利不以为然,放下腿,给了他一脚。
“少议论响板们的事蠢货!你知道我给伱弄进来拜访了多少朋友?每天修剪杂草,清扫垃圾,偶尔守个夜,工资都赶上钢铁厂的工人了——要是因为你这张嘴弄丢了工作…”
“你就给我从家里滚出去!”
小亨利夹着烟,讪笑道“…他们可比我们高贵是吧,父亲。”
这就是还不服气。
“…你最好给我闭上你的臭嘴。”老亨利咯吱咯吱的从床板上坐起来,压低声音“等你干到我这年纪就明白了。那是‘永寂之环’,知道吗?一个真正的、特殊的组织。”
小亨利撇嘴。
“哦,他们去花街不用付钱是吗。”
“他们能把你脑袋拧下来不被警察追责。”老亨利一巴掌打掉儿子手里的烟屁股,瞪了他几秒,见他还不知羞耻地嬉笑,没办法,从兜里抽出一根皱烟扔了过去。
“…我该花点钱送你去学校的。”
老亨利嘟囔。他有点后悔,当年没有咬咬牙送这小子去学点什么——至少在学校里能让他远离那些街边的混混,不至于让他变成这副无法无天的模样。
当时他舍不得钱。
“你是不是…”老亨利动了动嘴唇,声音几乎要被屋外的寒风盖住“…是不是…看上那个…”
他儿子最近总往一个响板身边凑。
那姑娘年轻,长得又漂亮。
就是每天都耷拉着脸——老亨利也是男人,清楚这风范会激起某一类人的追逐心。
如果换个其他目标,老亨利说不准得夸奖儿子几句,再给他提些建议。
但那是响板。
连腰间坠饰都是人骨的黑袍响板。
“你给我离那女人远点。”
“我只是想跟她随便聊上几句。”儿子分辨道。“你难道就不想看我——”
“嘘…”老亨利突然打断。
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在门外,伴着寒风。
“hh——”他抄起立在门角的铁铲,悄悄把门拉开条缝。
墓园一片安静。
老亨利就趴在门缝上,竖着耳朵静静听了好一阵。
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