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最近结交的一个朋友。”罗兰重重强调了‘最近’,好像要证明什么“我的…朋友。朋友,最近他,爱上了一位女士。”
伊妮德勾着杯耳的手指一抖,却面色如常,笑吟吟接话“然后呢,罗兰。”
“他不知道那位女士爱不爱他。”罗兰望着面前那杯红茶,不禁轻叹“…若是如此,又该怎么表达。那女士会接受他吗?还是,会拒绝他的示爱…”
“我清楚绅士该率先表达爱意,而避免让这尴尬事落到一位淑女身上…”
“但我又替我的朋友担忧,担忧他满腔热情,却没有一双足够智慧的眼睛。地位悬殊,恐这感情对那女士造成麻烦。”
罗兰一口气说完,深深呼吸,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端起杯子。
一饮而尽。
他心跳得飞快,却仍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女人。
伊妮德也回以同样的凝视。
她就这样看着罗兰,眸中含着一些让他读不懂的情绪——
“我想,那女士也是爱着伱‘朋友’的,罗兰。”
伊妮德轻声说。
“深爱着。”
她放下茶杯,褐眸闪烁“但我希望,你能劝劝你的‘朋友’。”
罗兰还未来得及露出笑容。
“女士?”
“劝劝你的‘朋友’。那女人并非是个优秀的爱人,也不会是个合格的妻子人选。”
罗兰不说话了。“情人的关系也许就足够。你的朋友倘若真爱着那女人,就该试着理解她…对吗?”
伊妮德望着双眸逐渐失焦的青年,声音愈加柔软“你的‘朋友’还年轻,还有大把时光,大好前途。不该将所有感情,像那无法自拔的赌徒一样,全部压在同一个人身上。”
“那会是一场灾难。”
这是句温柔又冷漠的话。
就像冬日沙漠中一捧刺骨的水。
极度渴望爱的人,哪怕一朵薄薄的泡沫也能润活他那颗干涸将死的灵魂。
但这是孤注一掷的悲剧。
正如那水平欠佳、经验不足的赌徒,好不容易得了一手好牌,便脸见狂色,手颤足抖,涨着血红的眼环顾赌桌,迫不及待嚣嚷着开牌。
恨不得把那单薄的纸片当成刀子,一下全扎进桌子里。
罗兰的‘朋友’可以是倾家荡产的赌徒。
但她的哥哥不行。
她的哥哥得是鲸吞整个赌场的怪物。
伊妮德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团内脏,连带着血肉都微微颤了起来。
兴奋、期待与痛苦,它们以某种唯有她清楚的比例,勾兑成一杯夕阳色的烈酒…
然后悉数浇到她刚给青年留下的那道伤痕中。
‘干杯。’
伊妮德抿了抿嘴,脸上仍然平静。
这回,罗兰没再让她等了。
他一脸轻松地叹出那口憋了许久的气,终于也有了笑容“唉,看来,我那位‘朋友’可得伤心一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