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021
“呕当”一声，尖锐又刺耳，季知漾听到砖头落地的声音。刹那间，揽住她肩膀的手骤然收紧，力道大得近乎要嵌入她的骨骼。紧接着,一声闷哼贴着她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间,粗重,急促。季知漾微怔，她忙从男人的怀中挣脱出来，去看男人的脸。中午的起港大桥，风有些大，男人白衣黑裤，短发飘扬，他的脸色苍白，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隐忍。
“裴京叙…“季知漾看他几秒，眼泪砸在了他手臂上，“你没事吧？”裴京叙眉头拧成死结，他咬唇，伸手拭去她的泪，“我没事，你没吓到吧？季知漾摇头，“没有。”
“不怕，这里有我。“说完，裴京叙垂眸，目光落在她胸口的别针上，细看，能看到别针里有红灯闪烁，“阿漾真聪明，录像了是吗？”季知漾点头，嗯。”
“好，去一边待着，这里交给我。“他凑近她的头，鼻子贴了她的鼻尖，伸手从她身上取走别针，“别担心，警察马上到。”温热的呼吸交融，季知漾喉间一酸，揪紧男人的衬衫，她点点头。男人勾唇，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揉了揉她的发，裴京叙沉声道：“好了，我去帮阿漾讨回公道。”
说完，他转身。
转身的瞬间，伤口骤痛，他蹙眉，倒抽一口气，忍住疼痛，往前走去。季知漾抬眸，瞳孔不断放大。
裴京叙的后背，白色衬衫染了血，血液混着汗水，像朵桃花不断蔓延。触目惊心。
不断驶过的汽车卷动周围的尘土。
尘土飞扬，前方乌压压一片流氓地痞。
季知漾的世界是黑白的。
可她眼中的裴京叙是鲜活的。
他的背挺得笔直，白衣黑裤，清隽，冰冷，像是从硝烟里走出的战士。他后背的鲜血，就是战士的勋章。
季知漾咬着唇，眼睛红肿，她下意识拿出相机，对准硝烟战场，开始拍摄。裴京叙伸手，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他挑眉，走至刚才抡起转头的黑衣男人面前。
黑衣男人本只是头脑一时发烫，举起转头砸了人，此时也有些后怕，目光触及裴京叙那双冷冰冰的眼时，他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退。“欺负女人，见砸错人，害怕了？"裴京叙微眯眼，靠近那人。他的五官立体，深邃，高眉深目，个子很高，肩宽腰窄，看上去不好招惹。黑衣男人不敢吱声，转头看向大部队，他踉跄着往那边跑去。裴京叙舌尖舔了舔后槽牙，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抬眸看向密密麻麻的人群，却见那些人也正愣愣看着他们，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挑眉，不紧不慢朝着那群人走去。
离得近了，他看见罪魁祸首坐在地上。
那老汉身上一股臭味，透过飞扬的尘土，飘进他的鼻尖。裴京叙眉头轻皱，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周围众人，最后缓缓蹲下，与老汉平视，手背轻轻抵住唇角，沉声道：
“装疯卖傻，碰瓷勒索，你这病，是假的吧？这么兴师动众，甚至不惜跳江威胁，不会连精神病也是装出来的吧？”“你，你，就是你威胁我孙子，送我去，精神病院。”老人痴痴盯着他，目光涣散，身上的恶臭引得苍蝇都围了过来，他整个人像是疯了般，要去抓裴京叙。
“你和那个记者是一伙的，都该死！”
“你们都是刽子手！”
“你们要杀了我！”
老人的嗓音嘶哑，呼吸粗重。
裴京叙起身，伤口被拉扯，他忍不住“嘶"了声。起身后，他勾唇，看向那群举着手机，死气沉沉的人，最后目光定格在皱着眉，凶神恶煞的女人身上，
“你们以为做这些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利用老人装疯卖傻，偷窥骚扰女性，进而勒索钱财，又假装精神病、假装绝症，甚至公然殴打女性，桩桩件件，条条罪状，足够你们在牢里待上好些年了。”女人如那晚在派出所第一次见面一样，穿着格子外套，黑裤，布鞋，她打量了会儿裴京叙，片刻后，冷笑了下，“你懂什么？我们曹家人不做这些，怎么养活孩子？我们不找活路，等着饿死吗？”裴京叙冷哼声，“所以你们就选择用这种伤害无辜的方式？那些被你们欺负的年轻女孩不无辜吗？”
他垂眸看向远处驶来的警车，目光深邃，沉静。静了几秒，他问，“你们还做过什么不法之事？”女人听着，冷笑，“你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知道了。”“是吗？"冷风中，他的眉眼含上一丝不羁，放荡，皮肤苍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绝美少年。
“死人永远没有开口的机会。"说完，女人朝身旁的人挑眉，头微仰，她看向高大的男人，“可惜这幅好皮囊了，马上就要变成冤死鬼了。”“从你去半夜酒吧威胁我儿子那天起，你就该死。”她勾唇，冷笑，笑容深不见底，眼神里满是嘲讽，和不屑。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沧桑，憔悴，可她眼里的阴毒，却像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魔。
裴京叙在心里算好时间，他攥紧手中的别针，在人群涌上来的前几秒，他迈开长腿，转身往季知漾的方向跑去。
后面的人，似一群丧尸，在追赶着他，一波又一波。后背皮肉拉扯般的疼痛，他咬唇，额头汗如雨下。季知漾见他跑过来，忙收起相机。
风沙敝目，前路混沌不清。
裴京叙猛地攥住她的手，“警察来了，别管身后，跟着我，拼命往前跑。他的掌心满是潮湿的汗水，冰冷，刺骨，季知漾点头，跟着他，往前狂奔。狂风像是一头猛兽，在天地间横冲直撞，卷起满地灰尘，肆意飞舞。尘埃似利剑，刮过脸颊，带来丝丝疼痛。
视线有些模糊，喉咙被尘土呛得喘不过气，可他们的手，始终牵在一起。直到迷乱的尘沙中，一串鸣笛声响起。
季知漾松了口气，她知道，那是得救的信号。香樟路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