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光从那些道士身上移开,薛怀瑾在院中看见了他的爷娘,皆憔悴了不少。
尤其是阿娘,脸色苍白,像是好一段时间没睡好了。
阿爷虽不似那娘那般憔悴消瘦,但脸色也不好看,就好像以往战时一宿没睡的青黑,此刻他神情凝重,时不时还要安抚伤怀的妻子。
就连平时最爱同他吵嘴的妹妹薛采也红着眼睛安静立在一边,时不时还要抹一把泪。
薛怀瑾虽然心中咦了一声,但实话说还是挺感动的。
也好在今日他的院子里人员杂乱,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样一只猫溜了进来,且顺利跑进了屋子里。
薛怀瑾在进屋前看了一眼自己爷娘和妹妹,心中想着待会要是自己醒了可别把功劳归给这些江湖术士了。
这可都是他四条腿一步步跑出来的。
不仅是他整个院子里贴满了黄符,屋子里也是,被风一吹簌簌作响。
大概也是为着做法,屋子里面没人,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马上就要变回人,薛怀瑾激动的四个爪子都在颤抖。
果然,人只有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以前当人时哪里会觉得稀罕,现在稀罕得要死。
脚步轻盈地跑到床榻前,后腿发力,一跃而上,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当作为一只猫看着自己时,薛怀瑾觉得很古怪,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他肤色随了阿娘,天生白皙,且不会被晒黑,就算于沙场上硬晒,也只会被晒得满脸发红,同僚见了回回笑他是小关公。
又这么人事不省了许久,日日不见天光,现在的他甚至呈现出几分病弱的苍白。
但没烂就好。
嘀咕完,薛怀瑾急不可耐地伸爪踩上了自己的胸膛,心跳加快地等待变回人。
一息、两息、三息,好半天过去了,薛怀瑾还维持着原本的姿态,四个雪白的爪子踩在自己硬邦邦的胸膛上,空气都凝固了。
“咪?”
【怎么回事,为何没有反应?】
按照他的想法,魂和身应当一碰上便能换回来,他便不用再当猫了,但现实给了他一巴掌。
难以置信的薛怀瑾心中急躁,在他的身上狂踩了一通,气急败坏地连着咪了几声,不仅没等来希望,还被一个进来招魂的道士给发现了,惊动了薛家人。
“哪里来的野猫,敢来这里撒野,嘿,还敢蹲在我们郎君身上,个头不大胆子倒挺大。”
“你完了,小野猫!”
进来对着他大发厥词的是薛怀瑾的熟人,往常伴在自己身边的近侍,一个叫破云,一个叫破雨。
进来大发厥词的正是嘴不闲着的破雨,后面跟着严肃话少的破云,皆朝着他这边来。
知道是来抓他的,薛怀瑾不敢耽误,蹿下床就要逃走,但他忘记了,破云和破雨自小随着他习武,走哪跟哪,战场上也是几进几出,身手利落的很,怎会让一只猫走脱。
果不其然,刚跑了几步,薛怀瑾就看见一片阴影落下,自己的后脖颈肉被揪住了。
“抓到了,看着小提起来还挺沉,平时没少吃吧?”
破雨提溜着小三花,打趣了一句,身边破云催促道:“别玩了,快扔出去,小心留在这冲撞了郎君。”
知道事情轻重,破雨嗳了一声,拎着小三花就往外走。
薛怀瑾被昔日的手下提着脖颈肉,以最屈辱的姿势被拎着就要丢出去,心里别提多窝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