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指腹摩擦着一张麻将牌,打了出去,随意说道:“就今天这事。”
老人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说道:“最初约莫七成,现在还剩四成,接下来或许还会再少上一成,但也足够了。”
余笙轻声说道:“是够了,世事繁复多变难测,四到三成把握已经是很好的机会。”
话至此处,她从牌山里摸起一张新的牌,接着平静地把手牌往前一推。
这自然就是胡了的意思。
她结束了这一局,下一局就是她作为庄家。
也许是这缘故,她的话变多了起来,不再如先前那般沉默。
“无论今夜里你是否成功,接下来的那些日子都会变得格外难过,换做我是你,我也会坚持到底,这本就是一条回不了头的路,怯弱后退没有任何意义。”
老人笑着道了一声谢谢。
然后他转头望向顾濯,好奇问道:“我怎么听起来,你师侄像是有点儿骂你的意思?毕竟你前不久才劝我离开这里。”
顾濯笑了笑,说道:“主要是因为她不喜欢我。”
不等余笙开口,裴今歌的声音已然响起,也是好奇。
“她为什么不喜欢你?”
顾濯的笑容很是诚实,说道:“我师侄对打不过我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余笙面无表情,只当做什么都听不到,继续打牌。
随着牌局的流动,话题就此被带过。
在旁的青霄月却没有看着四人,正抬头望着那漆黑夜空,让无边密云填满双眼。
暴雨将至,船上的寻常修行者们忧心忡忡。
清晨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希望那个传闻是真的,魔主的传承在云梦泽深处留下传承,即将现世,因为这至少可以看上一场热闹。
如今传承即将现世,人们却又都希望一切是虚假的,因为这场热闹很可能是以他们的血肉为柴薪。
船上曾经有过的那些喧嚣,此刻早已无声消散,恐慌至一片死寂。
时至此刻,很多人回想今日做出的决定,心中茫然与无措之余,又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合情合理的,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过贪心。
有些奇怪的是,没有人试图就此直接离开。
在人们眼中,那无边密云带来的黑暗,就像是一只看不见身形的巨大妖兽如山般伫立着,断绝一切去路。
青霄月看着这一幕画面,看着人们流露于面孔的恐惧,看着那茫然无措的沉默,隐约明白了。
然后他的目光不再落在老人的身上,哪怕一次。
……
……
“看来这麻将是打不下去了。”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世事从来都是这般不如人意。”
顾濯说道:“世事十之八九不顺人心,习惯就好。”
话至此处,忽有风起。
一场秋雨凄然而至。
雨势并未滂沱,与暮春时节的望京雨几分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温柔。
那仿佛直入骨髓深处的寒意,让人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