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侍女安置在梳妆台前开始了繁杂的梳洗流程。
名为安格的侍女将她的头发卷曲成当下流行的螺旋状,部分编织成复杂的辫子,用蕾丝丝带和新鲜的,刚刚从花园里采摘下来的花朵进行装饰。
两个侍女给她套上衬裙,站在她的身后,同时用力,收紧束腰带,这力道几乎要将她的肋骨生生压断。
原本饥肠辘辘的胃部似乎在一瞬间被泡发的压缩饼干填满,让她有些作呕。
她们给她系上裙撑,然后又接着套上一层又一层的裙子。
华丽的丝质面料垂感很好,裙摆处缝制着装饰性的蕾丝和刺绣,胸前是色彩鲜艳的宝石,总而言之,一通梳洗过后,她变成了童年的时候总是羡慕的洋娃娃的模样。
但是现在洋娃娃的脑袋里想的不是舞会和甜点,而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将卧室里的女仆还有卧室外的骑士通通敲晕,然后像最敏捷的小老鼠那样逃之夭夭。
只是这难度显然有些大。
通过一晚上的休息,她的魔力基本恢复如初,但是这些魔力并不足以让她控制这么多的人类。
哪怕弗兰克为她开了很多小灶,归根结底她学的还是魔药学。
啊,这无趣的,令人生厌的魔药学,简直就是莫格嬷嬷两周没清洗的抹布,对她毫无帮助可言。
于是她还是决定使用昨天的召唤魔咒,经过她昨天的实验,今天她的魔力储存绰绰有余。
她被带上了马车,马车装饰华丽,内壁上镶嵌着数不胜数的宝石。
毕竟,越是美丽华贵的包装盒,才越能衬托礼物的高贵。只是作为礼物本人心里并不舒坦,没有人愿意自己成为礼物。
马车行驶得并不快,或者说马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今天的行程得到一顿饱餐。
马夫坐在它们的背上,驱使它们慢慢悠悠地在前面走着,像酒桶一样的骑士慢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佩剑撞击在一起,发出响亮的痛哭。
她开始念起了咒语,体内的魔力蜂涌流逝,简直要在她的身体里卷起一阵龙卷风。
林恩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好像有一百个工人,同时在她的脑子里打钉子。
咒语念完,无事发生,马车依旧在缓慢地前行,她依旧能听见隔着薄薄一层车帘的外边,顶着圆滚肚腩,穿着披风和长靴的骑士热情高涨地讨论着昨晚在酒馆里邂逅的美人丰润的红唇,雪白的胸脯,妩媚的腰肢。
想象里高大的,长着獠牙的野兽,或者像山一样强壮的,有着凶猛肌肉的壮士都没有出现,林恩觉得脑袋愈发地痛了。
她轻轻拨开车帘,看着马车逐渐离开繁闹的街区,驶向更缺少人烟的小道,思索该怎么才能在这一群骑士地监视下逃离马车。
车里突然出现一团黑影,林恩下意识伸出双手,一个男人落在她的怀里,更准确地说,是一位年轻的男士。
他们四目相对,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更大,简直像是在举行谁眼睛大谁赢的比赛。
过了数十秒,被束腰带紧紧困住的腰肢实在不支持他们这样抱下去了。
“抱歉,但是我好像有些喘不过气了。”林恩斟酌了一下,委婉地将诉求说了出来。拜托,快从我的身上滚下去,重死了。事实上,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抱歉抱歉!”那男士从她怀里滚了下来,然后站立着,却根本没有注意到马车高度有限,磕到脑门,让他发出一声痛呼。
“小姐,您怎么了?”骑士停止了他们的高谈阔论,想要拉开车帘查看情况。
“没事,坐太久了不舒服,想要活动一下。”林恩打着哈哈。
骑士听闻,也便随她去了,毕竟他们只需要确保礼物仍然在礼盒里就好了,至于其他的,比如礼物是否需要休息,有没有饿了渴了,这些都并不是他们的职责,当然,他们也并不想管。
“嘘,小声一些。”林恩将食指立在嘴前,面前的男士顶着一头碎金般的头发,穿着简洁的白色麻布衫,领口微微开着,可以看见随着他呼吸而不断起伏的锁骨。
他的耳尖升起红云,坐在林恩的对面。
“抱歉抱歉!”年轻男士再一次道歉。
一只六翼小东西在他的脸边飞着,“笨死啦,笨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