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小轿车一路疾驰。
高速公路没有尽头,引着人不知疲倦地往前跑。
第一次开长途的孟惊鸿很喜欢这种感觉:一百二的车速让她心情出奇平静,积压已久的情绪也随窗外的景色一路后退。
可惜这种好心情没维持多久。
看了眼手机屏上的来电显示,孟惊鸿黛眉微拧,第二次摁下挂断。
手机锲而不舍地第三次响起。
叹出口气,孟惊鸿摁下免提接通。
“打这么多电话不接——”妈妈的语气压着火,“你跑哪儿去了?”
“我来找庄懿了。”孟惊鸿提高声音,盖过车噪和撒谎的心虚,“过两天就回去。”
段雅兰冷哼:“你还有心思出去玩?”
“……”
孟惊鸿忍耐阖眼。
“离开学还有好一阵呢。”她说,“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干——”
“没事干?”段雅兰冷笑,“练舞;看看地方上哪些舞剧院招聘;再不济来我舞室搭把手,在家陪陪外婆——这些都不算事?”
孟惊鸿望着没有止境的公路,眼神空洞洞的。
过了两秒她才低声开口:“我只想休息两天,出来散散心,不可以吗?”
“散心?你的心收回来过吗?”段雅兰咄咄逼人反问,“你要是有心,国舞院的门早就进去了!”
“……”
孟惊鸿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她四岁开始练舞,四肢跟不上脑瓜儿的年级,同为舞者的妈妈就耳提面命:我们惊鸿,以后是要进国家舞剧院的,是要当首席的。
为着这个目标,她苦练十八载,练到基本功扎实无比,各种难度技巧信手拈来;练成京舞的专业第一,原创编舞成为艺考生的模板……
十八年磨一剑,结果在终面被刷下来。
她比任何人都要难过。
孟惊鸿深吸一口气,握紧方向盘:“难道是我不想考过么?”
车机叮出警示音,看见飙到一百四五的车速,她赶忙松开油门。
“您真觉得我没有用功,没尽全力吗?”
“那怪谁?怪我吗?”提到练舞,段雅兰就不依不饶,“这么多年我每天教你陪你,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辛苦吗?”
“是,你辛苦。”孟惊鸿气极反笑,“怪我,一切都怪我自己,行了吧!”
“不行!你现在立马给我回——”
“不回,你这两天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说完,孟惊鸿便挂断通话。
气血翻涌,她开车的手都有点抖。
车轮压线,发出刺耳声响。
孟惊鸿赶紧往回打方向。
“滴——”后面的车疯狂鸣笛。
孟惊鸿一慌,方向盘动得更厉害。
——车飘向最右边的车道,水灵灵地朝高速出口驶去。
“您已偏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手机导航抑扬顿挫道。
孟惊鸿懊恼啊出一声。
这次租车自驾,完全是临时起意,她根本没想好去哪儿,只想走得远一点——远离人群,远离固定十几年的生活轨迹。
远离落选的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