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始皇帝派遣徐福出海,寻到蓬莱方丈瀛洲花果,是谓“珠玕之树皆从生,华实皆有滋味,食之不老不死。”
但此情此景,他说的只是传说中的珠玕果吗?
“师父,徒儿需要如何做?”叶遥岑点燃符纸,明亮的火焰驱散寒意。
叶长生轱蛹片刻,一时竟未回答。可惜不消片刻,熟悉的“咕噜咕噜”再度传来。
【乖徒,下井,下井来,下井来!】
在引火符尚未燎到指尖,叶遥岑推着井盖移开一条缝,蜕皮阶段的叶长生似乎正是脆弱之时,他窝在枯井下躲藏,人头的面上情愫有喜有悲。
当苦相悲情占据上风之时,叶遥岑恍惚间看到往日那还有些良心的师父在呼喊。
他说:“遥岑,快走啊!”
叶遥岑手一抖,指尖捻着的符箓尽数下落。
引火符本就擅长灼烧,滚烫的火团迅速舔舐,叶长生连接的非人躯壳貌似水火不侵,但它尚且保留的人头可不是毫发无伤。
烈火燎得人头皮肉“滋啦滋啦”,一张人面烧出炭色后白骨显现。
但叶长生似乎不知疼痛,愠怒取代所有情愫,它高昂着发黑的脖颈发出尖锐爆鸣。
【你这不听管教的劣徒!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伴随着焦味的恶臭与寒气再度袭来,叶遥岑事先给自己贴好了醒神符,将最后一把引火符点燃塞进枯井,搬了块石头往井里一砸。
井下瞬间传来“嗡嗡”的震鸣声,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串爆炸。
【可恶的凡人崽子!等为师杀了你,一定会把你做成漂亮的珠玕果干!】
“去你爹的珠玕果干!”叶遥岑嘴上骂,实则拔腿就跑。
进来的拱门门口近在咫尺,叶遥岑一个箭步冲向阳光。
然而这门、这后院仿若拥有生命一般,霎时便在叶遥岑的视线中扭曲。
围墙不断抻长、延伸,迅速填补上泥墙塌陷后的空缺,像一只绝对密闭的水桶,本就盖紧的桶盖贴合得更加严密。
浓烈的腥臭愈发刺鼻,冲得叶遥岑头昏脑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实在难辨,叶遥岑走至记忆中的出口,干脆闭眼摸索。
填补泥墙部分的触感果然极为不同,像新鲜长出的皮肉,带着潮湿的血气。
阖目之时,其他五官的感知便更加突出,身后拖拽水渍的声响愈发凸显。
黏腻的触手匍匐着延伸,在抵达活人躯壳之前,叶遥岑蓦地睁眼。
略微生锈的木柄斧头瞬间出手,路过中庭顺手捎上的斧头在殊死一搏时力道非凡。
奈何“叶长生”新换的怪物皮结实坚韧,此击不痛不痒,只是令他高举的触须大部分收回。
但,叶遥岑等的就是现在。
原先用于保护头颅的触须纷纷瑟缩,“叶长安”作为人的脆弱部分彻底暴露。
与此同时,叶遥岑已经摸到出口的门槛。她踩着门槛,正对着师父人头的部分高举斧头一跃而起。
手起刀落,一颗焦黑的人头粘连着皮肉,缓缓垂落。
叶长生死了,死在他教养数十年的亲徒斧下。
但,以“叶长生”自个儿的话来说,距离“长生不老”仅剩一步之遥的怪物,真的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杀死吗?
甭管其他人怎么想,叶遥岑不信。
人头落地,死的是她师父叶长生,而那团漆黑的章鱼烂肉,仍在抽搐蠕动中。
——但若它是诈死,那又该怎么办?
老祖宗常说,“春风吹又生,斩草要除根”。
叶遥岑猛地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