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五十二岁的张九皋,更衣之后,先是喝了杯温水暖暖身子,随后手里握着一个暖炉盘腿坐下,陷入沉思。
他们家一直以来,跟张氏兄弟的关系都是非常不错的。
因为他大哥张九龄的引路人就是张说,两人也结拜为同宗兄弟,也就是说,自己儿子称张均为兄长,张均见了他,还要叫声叔叔。
如今张氏兄弟与隋王持续交恶,所以一直以来都从儿子张擢这里,探听右金吾的情事。
视衙署为家院,待金吾如家仆,行一家之言,任人唯亲,这就是张氏兄弟打算弹劾隋王的理由。
如果当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碍于多年交情,张九皋也只能允许儿子在暗中帮忙。
可眼下的形式不对劲啊,李林甫和李适之已经干起来了,张氏兄弟也卷了进去,这样的党争终究是要有个结果的,如果李林甫败了还好说,如果是李适之输了呢?
儿子是不要跟着遭殃?
这可是要命的纷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党派争斗最后被砍头定罪的,从来都不是党魁,而是下面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拉出来背锅。
李志暕不冤吗?他有什么错?卷进局势当中,就不分对错了。
“你大伯当年与哥奴之争,最后被杀的,只有周子谅、王元琰,”张九皋沉声道:
“这叫外重内轻,周王二人,不过是两派朋党之间争斗的垫脚石,事情从他们而起,从他们而终,上面的人,输了的不过是降职,将来还会起用,如裴、严二人,但下面的,则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好比双方对弈,中间一张棋盘,你既然成为棋子,随时都有被吃掉的可能。
张氏兄弟利用自己儿子探查隋王的日常动向,那么将来一旦行弹劾之事,儿子就成了关键证人。
斗不倒隋王,儿子立即就会出事,这不是张九皋想要看到的。
“拖吧,你写一封告病书,派人交至右金吾,就说染病休养,朝堂的形势没个结果,不要出来,”张九皋淡淡道。
张擢叹息道:
“装病也没那么容易,怕是不少人都能看得出,儿子是在装病,万一张卿来探望,岂非窥破?”
“那就真病,”张九皋道:
“去院子里洗个冷水澡,多泡一会。”
张擢嘴角一抽,一脸无奈。
大冬天的泡冷水澡,感冒的几率有八成,但问题在于,古代的感冒有轻有重,轻的熬过七天的周期,也就差不多好了,重点的话,会引出各种疾病,甚至挂了。
一是怕发烧,二是怕发炎。
感冒这种病,是治不好的,只能靠时间来身体自愈,后世的感冒药治的不是感冒,而是缓解症状,药盒子上不是都写着呢吗:咳嗽、咽痛、发烧、头痛、流鼻涕,人家可没写治感冒。
关键问题是,你不知道人家张均什么时候来探望,万一七天之后呢?那我不是白病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续上,病了之后再接着病,这就有点冒险了。
“我会主动诱使他,尽早来探望你,总之要拖至形势明朗,再做决定,”张九皋老谋深算,宁愿儿子患病,也不能掺和进党争,患病死亡的概率千分之一,党争死亡的概率二分之一,这都不用算
祭奠武惠妃,可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祭礼,真要按照规制,祭礼会办的非常大。
因为人家是皇后。
如今长安没有祭奠礼仪,因为基哥不乐意在宫里看到这些,所以都在咸阳东四十里的敬陵举办,李隆基亲撰祭文,武姓外戚,也都要参加。
其中自然有武敬一,也就是杨琦的老丈人,中书省右散骑常侍。
咸阳城内的驿站,李琩等人在一座厅堂内烤火聊天,韦妮儿一直在逗弄着五岁的杨说,这小子非常活泼,诸事无忧,但历史上,他会和他爹杨洄一样的遭遇,成为一个拖油瓶。
历史上嗣岐王李珍谋反失败,牵连杨洄,杨洄被赐自尽,咸宜带着孩子改嫁了博陵崔,这与长宁公主带着杨洄改嫁苏兴一个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