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在长安,没有人敢得罪李林甫,你这次跟我回去,不要跟他过不去,就当是为了朝局吧。”
盖嘉运长长叹息一声:
“王倕是李林甫的人?”
“不是,但是他尊重李林甫,”李琩笑道;
“裴宽当下也很识时务,要不然范阳节度使也轮不到他。”
盖嘉运冷笑一声,朝地上啐了一口:
“裴耀卿这条断脊之狗,曲江公仙誓未久,他便改换门庭,我当年还敬他有胆子弹劾我,算是一号人物,如今看来,也不过一逢迎谄媚之徒,你可别告诉我,我在长安见了他,也得给他好脸色?”
李琩哈哈一笑,一镇节度使,开口闭口都是脏话,属实有趣,比那个一本正经的皇甫惟明有意思多了。
殊不知,盖嘉运在他这里,已经是很收敛了,平常骂人,多么下作的词汇都有。
“那倒也不用,只要李林甫不为难你,别人也不会跟你过不去,”李琩道:
“既然你答应同我回去,那么这几天就写一份请罪的奏疏,至于你那个万言书,我看了,太得罪人,就没有必要呈给圣人了。”
盖嘉运的万言书,其实就是一份伸冤书、弹劾状,里面将李林甫、裴耀卿、牛仙客、皇甫惟明都给告了。
牵扯的都是顶格大佬,真要呈上去,等于给自己做了一口棺材。
盖嘉运不满道:
“如果这样,河西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圣人岂不是完全不知道?”
“你最好让他不知道,”李琩脸色凝重的嘱咐道:
“少说,少做,多认罪,这关就能过,不要发牢骚,因为你对中枢不满意,圣人会认为你是对他不满意,明白了吗?”
盖嘉运还是疑惑道:“圣人真的会这么想?”
李琩一脸无语道:
“盖帅啊盖帅,你的脑子是不是也被西域女人的两条腿夹傻了?中枢这帮人,是谁任命的?你对他们有意见,是不是认为圣人选错人了?是圣人的错?那么圣人,有错吗?”
“圣人自然无错,”盖嘉运点了点头: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常年在河西一家独大,没有谁可以制衡,以至于本就不擅政斗的盖嘉运,在心计智谋这方面,压根不是朝廷那帮人的对手。
你在河西天天想着怎么打仗,人家可是天天想着怎么斗争,都跨专业了,肯定玩不过人家。
历史上安禄山造反,也并不认为皇帝想杀他,而是铁了心认为,杨国忠会撺掇皇帝对付他。
所以人家的旗号没有打错,奉圣人旨意,讨伐杨国忠。
历来造反,都不敢直接说要干皇帝,否则下面的将士你指挥不动。
所以李琩一直都认为,安禄山起兵之后,在河北一带之所以那么顺利,各州官员纷纷依附,就是因为人们真的以为,安禄山有密旨,而且,各地官员也确实看不惯杨国忠。
后来是反应过来了,才有颜真卿等人的义军突起
这次狩猎,算是草草收场。
返回凉州城之后,盖嘉运便开始着手安排返回长安的事情,走之前,祁连城方向肯定是要做做样子,打几场漂亮仗。
安西和陇右一直都在盯着,不怕他们不向朝廷奏报。
留在节帅府的李光弼等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是五味杂陈,各怀心思。
程元振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了,天天搁这担惊受怕的,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啊?还是长安好,赶紧回去吧。
李光弼则是不甘心,他的亲爹死在这里,他自然希望能在河西把仇给报了,但正如隋王的顾忌一样,报了仇,走的了吗?
大家不是死士,不是来送命的,想要安安稳稳返回长安,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真正最担惊受怕的,其实是河西进奏院的季广琛,因为盖嘉运如果不死,他出事的可能性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