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个院落,就是一个家。
院子里有打猎的陷阱,有晒干的草药,有晾着的破旧的布衣,有孩童玩耍的木马,以及竹草编织的蚂蚱等等。
一家人,虽然穷苦,但却努力且和睦地活着。
至少曾经是这样。
墨画默默看着残破的院落。
看到了地上的残肢,看到了地面模糊的血肉,看到了木马和竹蚂蚱上沾染的污血,看到了蛆虫和嗜血的苍蝇……
“附近的村子,都是这副景象么?”
顾长怀点了点头,声音冰冷道:
“在魔修眼里,人其实就是活着的‘灵石’和‘食物’。”
“他们修行也好,传功也好,都要用人做媒介,所行之处,必伴随着血腥的杀戮。”
“这些普通的散修,一旦与魔修接触,要么被吃,要么被杀,要么被吸收入教,成为为虎作伥的魔修。灵根好些的,还有可能被豢养成‘血奴’,生不如死。无一幸免。”
“道廷司人手有限,想救也救不过来,偶尔得到消息,赶到现场,见到的就已然是这副场面了……”
顾长怀深深叹了口气。
墨画一言不发,默然看着眼前血腥残破的院落。
他是猎妖师出身,也曾云游四方,见到过更惨烈,更血腥的场面。但那些场面,都没现在让他感触更深。
眼前的院落,贫穷但温馨,让他情不自禁想到通仙城,自己家中的那个小院子。
死去的散修,也让他想到了爹娘,想到了自己。
他的爹娘,是通仙城内普普通通的散修。
而他自己,若非有了这些机缘,也只会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散修。
其他散修,若是会被魔修当成“草芥”杀死。
他们一家人也会。
一瞬间,天机隐隐浮动。
墨画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另一条“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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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全天下其他散修一样,如草芥一般,惨死在邪魔外道的手里,被杀,被吃,被炼成丹,被吸干血,被养成奴……
墨画的心,止不住地颤动。
当他坐在太虚山内,通过元磁阵,窥测着魔宗的动向的时候,也知道魔修杀人,知道魔修吸血,知道魔修“血宴”。
这些事,他都知道。
但不亲身经历,不亲眼看到,根本不知道这些苦难的深重。
死掉的,不是一个个名字,不是一个个数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是子女,是父母,是家人。
墨画抬头,望向远处。
远处的干学州界,宗门如云,世家林立,楼台高耸,宫殿巍峨。
“站在高处的人,不会往下看……”
自己其实也是一样。
若是一直待在干学州界里,与世家宗门,往来交游,或许也会觉得岁月静好,富贵安逸,根本不会意识到,不远处的角落里,这些默默无名死去的,如尘埃一般的散修。
不会看到魔修所造的冤孽。
或许也会对死去的修士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