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公主又补上一刀,“而且还长得那般像言怀序?”
姚韫知不知该如何接话,不尴不尬地低下头。
宜宁公主幽幽道:“一个面首而已,难不成我还要为了他,得罪魏王吗?”
“你不是最厌恶魏王了吗?”姚韫知不解。
“是啊,”宜宁公主并不否认自己对魏王的厌恶,只淡淡道,“但眼下,我还没有到与魏王相抗衡的时候,须得养精蓄锐,又何必白白去送人头?”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心口却传来一阵抽痛。
昨日,她其实劝过任九思:“抛开一己安危不说,你身上担负着言家的血海深仇,若真出了什么事,谁替言家平反昭雪?你的性命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性命,你还是在替千百个死不瞑目的亡魂活着。”
她记得,任九思给她的回答是——没有谁的命比谁的更珍贵。
他一字一句,语气格外笃定。
宜宁公主的眼眶一热。
眼前人的脸已然变得面目全非。
可经历了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他好像还是那个襟怀坦白,只论是非曲直的少年人。
但此时此刻,在姚韫知的面前,她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宜宁公主微微抬眸,眼神格外冷漠,“其实,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任九思倒也算不上我的面首。”
姚韫知一怔。
“他确是与怀序有几分相似,”宜宁公主慢悠悠地说道,“也不知是不是年岁渐长的缘故,近来总是爱伤春悲秋。想要缅怀故人的时候,便会叫他过来陪我说说话。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姚韫知不确定这话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眉头微微一蹙。
这样细微的反应还是让宜宁公主敏锐地捕捉到了。
“我从没有碰过他。”
“为什么?”姚韫知脱口而出。
说完,她又有些懊悔地咬了咬嘴唇。
这好像显得她十分在意此事一样。
宜宁公主对此毫不介怀,只冷冷吐出两个字:“太脏。”
姚韫知愣然看着她。
“像他这样的人,不知靠着自己的身体,爬上过多少女人的床。把他当个小玩意儿取乐解闷也就罢了,真把他当成怀序,同他有些什么,不过是折辱了自己。”
姚韫知说不出话来。
宜宁公主叹了口气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伶人而已,死了就死了。”
见姚韫知神情有些恍惚,她咂舌道:“你不会是对他心软了吧?”
姚韫知立刻否认道:“没有。”
“那便好,”宜宁公主道,“都说那任九思的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其实若仔细看,也并不是十分相像。要找个差不多的替代品,倒也不难。”
她从姚韫知手里抽过刚刚端起的茶盏,将已经凉了的茶水倒进了水盂里,又重新给姚韫知斟了一杯茶,笑道:“厨房做了些梅花酥,一会儿端过来给你尝尝?”
“不用了,”姚韫知站起身来,“我同我婆母说我是出来采买给皇后娘娘的贺礼的,一会儿还要去一趟朱雀街,免得空着手回去,不好交代。”
宜宁公主含笑道:“也好,那我就不留你了。”
她将姚韫知送到门口,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前段时间看到墙上有个影子,又修长又挺拔,还以为是棵茂盛的松树,回头一看,竟然是一把倒插在土里的扫帚。你说好不好笑?气得我赶紧叫人把它扔了。”
姚韫知笑不出来。
宜宁公主握住她的手,又轻声慢语地嘱咐道:“你回府以后好好歇息,可千万别再把眼睛熬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