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承却道:“若是贩夫走卒倒也罢了,可偏偏我们都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父亲当年激流勇退,焉知不是害怕功高震主的缘故?”
张老夫人被气得说半天不出话,等缓过劲来,指着他的鼻子便骂:“这般没有出息,怪不得你媳妇看不上你。你这般窝窝囊囊的样子,莫说是那死了的言怀序,怕是连那个左右逢源的任九思都比不过!”
张允承脸色青白交替,最终还是抿了抿唇道:“母亲若没有别的事,我便先去衙门上值了。”
在衙门的一整日,张允承心神恍惚,案卷上的字迹在他眼前模糊成一团。
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继续专注做事,索性收拾好了东西,提前下值回家。
不过,他第一时间没有先回房,而是去了后山的照雪庐。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掠过檐角,带起一阵窸窣的响动。
里头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任九思会去哪里?
张允承想,这屋里静得死气沉沉,待久了总是会想出去透透气的。
他此刻不在房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心底蔓延疯涨。
他没有办法不去把姚韫知和任九思联系在一起。
他一再告诉自己,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临风馆的方向迈去。
刚一转身,却见姚韫知和云初也正疾步朝这边赶来,步履匆匆,神色间带着几分急切。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
张允承心头一紧,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他匆忙开口解释道:“我来这里是找任公子,是为了……是为了一件十分要紧的公事。”
话才说完,他便意识到这话说得太急,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还想说些什么话描补。
然而姚韫知却并未追问,神色平静地接过话头:“听守门的小厮说,他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想着,他也有可能是从后山那道门回府,所以过来看看。”
张允承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理智告诉他不该多问,可心里话偏偏还是脱口而出:“你来这里寻他,是为了……”
姚韫知接口道:“看看他人是不是还活着。”
“什么?”张允承一头雾水。
姚韫知阴沉着脸道:“他去衙门揭发了魏王世子打死岑绍的事。”
“他不要命了!”张允承瞪大了眼睛,“你是在哪里听说的此事?”
姚韫知拿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他留下了一张字条,小厮去照雪庐送炭时,恰好在桌上看到了。见你不在,便来回了我。”
张允承一怔,立刻将那字条接了过去。
他仔仔细细将上头的文字看了两遍,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
他一时之间没了主意,“现在怎么办?”
话音未落,寒风裹挟着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守门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少爷,夫人,任公子那边有消息了!”
张允承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赶紧问道:“怎么了?”
“外头的人说,任公子因为诬陷魏王世子,被刑部的人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