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何时就会有人在门前停下。
姚韫知的心脏跳得飞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鸣玉坊这样的地方。此时若真有人闯进来,那她便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但她是绝不可能在任九思这样的小人面前露怯的。
几乎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她迅速拿起床上的一条丝绦当作攀膊将衣袖束住,随即捡起适才掉落在地上的纱帐,准备将它拧成一股绳。
到了这时,任九思才缓缓睁开眼,叹了口气道:“罢了,还是我来吧。”
任九思将拧好的攀绳系在窗上,用力拉扯了几下,确认了绳结牢固之后,他的目光才轻轻落在姚韫知脸上,唤道:“夫人。”
姚韫知没有接他的话。
任九思于是自己翻上窗台,又转身冲她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姚韫知别无选择,不情不愿地把手递了过去。
任九思微微一笑,将她带上窗台后,低声提醒:“搂住我的腰。”
姚韫知睨着他,“这就不必了吧。”
他也不去同她争辩,直接将二人的腰缠在一起,笑道:“还是这样比较稳妥。”
他一把拉紧绳子,两具身体瞬间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姚韫知不自在地扭了扭腰,想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却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硬着头皮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忽听见任九思意味深长地说道:“夫人若要这般引诱小人,小人可是会把持不住的。”
姚韫知气结,挥手便要去扇他耳光,被任九思攥住手腕。
但他似乎也意识到刚刚手上动作太过用力,又怜惜地揉了揉她微微发红的手腕,语气柔软而温存,却让人后背涌起阵阵寒意。
“小人多嘴提醒夫人一句,夫人待会儿最好还是不要乱动。若不小心一同摔下去,旁人只怕还以为夫人是要与小人在这此殉情呢。”
“无耻!”姚韫知啐道。
任九思叹了口气道:“夫人,您可得抱紧些,千万不要松手。”
说完,不等姚韫知回应,他纵身一跃,顺着绳子向下滑去。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坠落而下的瞬间,姚韫知还是惊得死死抓住任九思的衣襟,而后几乎是本能地搂紧了他的腰。
窗外寒风猎猎,红色的绳索如飘扬的鱼尾,伴随他们的动作微微摇摆,又在他的控制下,渐渐变得平稳。
风雪停了,周遭静悄悄的。
姚韫知耳畔传来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
却不知是从谁的胸腔里传来的。
此刻,她悬在半空中,头脑混沌如雾。鼻尖萦绕着一缕淡淡的雪松香,清冷中带着一种与眼前之人并不相衬的沉稳,让她心头莫名一震,一时竟忘却了身在何处,今夕是何年。
她试图抛开那些扰乱心神的念头,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起那个人。
尤其是此时此刻。
她仰起头,凝着眼前之人晦暗不明的双眸。
里头倒映着一道朦胧的影子。
可渐渐的,那个影子又变得清晰起来。
其实,除却那些少不更事的孩提时光,她与言怀序几乎没有过什么真正亲近的时刻。
宫中规矩森严,他们又都渐渐长大了,即便是订了亲,也还是需要避嫌的。
但也会有那么一个午后。
和煦的光束透过半掩的窗扉,在地面下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金色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