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影之中,高演躺在床榻上,他蓬头垢面,整个人都瘦的不成人形,眼里布满了血丝,烛火之下,他的半张脸扭曲的晃动起来,他龇牙咧嘴,正在低声说着什麽,语速极快,浑浊不清。
不知为何,高浟忽觉得有些悚然。
他走到高演面前,朝着高演行了礼。
「陛下。」
高演猛地看向了他,眼神格外的警惕,凶狠的审视着面前的高浟,他盯着高浟看了许久,仿佛是确定了什麽。
「兄长?是你吗?」
高浟再次行了礼,「陛下,您贵为天子,岂能以兄弟相称.」
「兄长,快过来,快些过来。」
高浟走到了高演的身边,高演挣扎着坐起来,赶忙握住了他的手,「真的是你啊。」
「陛下.您.无恙否?」
「我」
高演张了张嘴,忽激动的说道:「我越来越分不清了,我知道他们是假的,可他们打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疼痛!」
「他们还能将我推倒,真的是假的吗?」
「我不知该怎麽做了」
「兄长,你救救我!」
高浟茫然的看着他,一脸的不知所措。
高演看了他片刻,方才平静了下来,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脸色也没有方才那般急迫,「此处无外人,我便以兄长相称了,兄长此番前来,还有什麽事?」
高浟这才从衣袖里拿出了奏表来,递给了他。
「当初文宣皇帝令人整理《麟趾新格》,到现在还在增设,却不曾成文,天下决狱不依律文,相承谓之变法从事,我认为实在不妥,希望陛下能允许,挑选熟悉律法的大臣进行来完成这件事,将《麟趾新格》改正为《大齐律》,如此天下决狱有所依,不使其阴乱.」
「臣以为,大理卿封述,仆射魏收,尚书阳休之等人,可以完成这件事.」
高浟细细道来,高演听的也很是认真,时不时点着头。
等到高浟说完,高演大手一挥,「这件事,全凭你来做主,不必再奏。」
「多谢陛下!」
高浟又说道:「臣准备前往邺城。」
高演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有些狰狞,却又冷静下来,「前往邺城是为了何事?」
「陛下,当下均田之令,晋阳进展神速,邺城却多有怠慢,臣欲前往邺城,督促完成,查明实情,另外.太后颇有不适,臣想前去拜见。」
「母亲怎麽了??」
高演死死拉住高浟的手。
高浟赶忙说道:「陛下勿要担心,太后找了位巫婆,巫婆为她查看情况后,便让她改为石姓,以保平安,她改姓之后,身体便好了许多,陛下多疲惫,不好前往,我愿代替陛下前去拜见.」
高演长叹了一声,「都是因为我的过错啊。」
高浟没有说话。
高演忽开口说道:「湛与你不甚亲近况且这均田夺产,无论勋贵大族,都对你恨之入骨,我看,兄长最好还是待在晋阳,勿要外出在晋阳,他们尚且不敢有所为,若出了晋阳,只怕就不容易了。」
高浟板着脸,分外的肃穆,「这天下之政,若不能出晋阳,何以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