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
他们在外头叫唤了起来。
「进来吧。」
听到崔季舒的声音,这些人手忙脚乱的冲进了内屋,看到坐在上位的崔季舒,众人赶忙跪倒在了他的面前,共计有十馀人,此刻都是满脸的悲伤,擦拭着眼泪。
这些皆是崔家的幸存者。
崔季舒打量着他们,「都勿要再哭了。」
听到崔季舒的话,他们顿时停了下来,崔季舒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倘若你们是来找我,想让我来为你们主持公道,那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不只是我,谁来都无能为力。」
听到他的话,带头的几个老翁赶忙抬起头来。
「崔公.这郡尉肆意妄为,便是杨愔,也不能只手遮天啊,我听闻,常山王.」
崔季舒摇着头,「勿要想了.是我们做的太过火了,你们知道博陵郡上一年的贡粮缴了多少吗?知道减了多少户吗?」
众人茫然的看着他。
崔季舒忽笑了起来,「不知我家竟成为了庙堂的祸患,当真是奇哉怪哉。」
「这刘郡尉所做的事情,有利社稷,恩泽百姓,这里没有常山王和杨相的事情无论掌权者是谁,都不会责罚刘桃子。」
崔季舒挥了挥手,「算了,经历了这样的磨难,或许往后就能长些记性吧,都回去吧,我会向刘桃子请求饶恕你们的性命,只是你们的家产,耕地,我就无能为力了,或许,他还会驱逐你们离开安平,前往各地。」
「安平之中,有太多的崔姓,也确实该往其馀地方走一走了。」
「我会全力而为,诸位可不能再抗拒啊,否则,连老夫都要一并遭殃。」
崔季舒说着,缓缓看向了面前的众人。
崔家众人,此刻面如死灰,他们的眼里满是绝望,浑身都没了力气,一个个坐在原地,就像是已经死了。
崔季舒送走了众人,随即拿起了拐杖,缓缓走到了院落里。
崔刚依旧是在清扫着院落,神色茫然,哪怕是看到父亲出来了,他也没有上前拜见。
崔季舒没有理会他,就这麽走出了宅院里。
他家门口,有一条小路,直直的通往县城,这条小路,人们称为将作路,显然,这是在他刚刚担任将作大臣时所修建的路,崔季舒住着拐杖,不急不慢的走在路上,渐渐的,便能看到一些百姓,他们走在路上,身上还背着粮食,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们抬头看到崔季舒,大惊失色,绕道就要离开。
崔季舒赶忙上前拦住他们,「你们认识我?」
那几个人摇着头。
「那为何见到我就要避让呢?」
「看到贵人,生怕叨扰。」
崔季舒笑了笑,他问道:「你们这些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为首者怯生生的说道:「今日县衙发粮,说是偿还上年所额外徵收的贡粮.」
「哦,你们就住在这附近?」
「对我们原先是崔家佃户.」
「原来如此,就只是发了粮食?」
「还给了实田,我原先就该有授田四十亩的,可我名下一亩地都没有.县衙今日才给我将那有名无实的耕地给补齐了。」
崔季舒跟他们攀谈了片刻,这才笑呵呵的跟他们告别离开。
那些人看到崔季舒没有要为难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在路上,隔着老远,还能听到他们的议论。
「活菩萨,活菩萨啊.」
崔季舒一路走到了县城门口,县城门口,百姓们进进出出,那些居住在城外,却又不属于乡治的百姓,此刻都要进城去拿粮食,拿到了粮食,又要往外走。
崔季舒通过了城门,在县城内随意的散步。
崔季舒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很多年都不曾徒步行走过了,这坐着马车在城内走,跟徒步在城内走,感觉还真的是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