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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1 / 1)

第27章第27章

从老太太的静安堂出来后,江葭回了观澜苑。瑞珠在门口张望许久,见到她的身影,连忙迎上前。小姐昨日临走前虽嘱咐她不必担心,但这个时辰才见她回府,也难免忧心。江葭垂眼提着衣裙,步履沉重地上了台阶。她并非铁打的身子,到了此时,实在是身心俱疲。在那人面前要装柔顺,在老太太面前装可怜,在父亲面前仍旧要装……想到父亲,江葭眸色沉了沉。她想,自己对父亲的失望情绪经年累月,已积攒得够多了。若说父亲的言行已是令她寒心,那人的试探则令她更为胆寒。从他问自己第一个问题时,她便知对方存了让她搬离武安侯府的心心思。既将这心思摆到了明面上,那人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可她恨他,恨到如今见到那人的面孔就要忍下反胃情绪,又如何愿意同他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

更何况,她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住在他的宅子里?镇北侯夫人么,那同作贱自己又有何区别;可若是光明正大的身份,那更是令她心惊胆颤。所谓光明正大的身份,便意味着她要同物件一般彻底地依附于那人。不得违背他的意志,处处做低伏小,以此争得虚无缥缈的荣宠。届时若是想逃,只会难上加难。

可这太悲哀了,她只想做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人,而非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猫儿狗儿,更非一个完全依附于他人,失去思想与意志的物件。所以她要逃,即便她很清楚,此事需从长计议,一时半会是逃不了的。可暂且回宣州府筹谋此事也好过在京城时时受人监视,做何事都无法顺遂心意。她深吸一口气,脚下步履愈发坚定。

瑞珠先前知晓小姐如此想法,是以今日听闻她这番安排后也不觉奇怪,连忙指挥着小丫鬟一道收拾行囊。

一切收拾妥当后,主仆二人不敢耽搁,连忙上了马车。出示了路引,符牌,守城门的衙役又是细细一番盘问过后,放他们出了城。江葭坐在马车内,一手紧紧握着瑞珠的手,一手紧攥绣帕,得知马车已过城门后,心下稍松了一口气。

瑞珠在一旁也很是激动:“小姐,我们……”马车骤然一停,瑞珠未能出口的话化成了一声溢出喉间的惊呼。江葭攥着绣帕的手指遽然收拢,死死地盯着面前微微摇晃着的轿帷。“夫人。”

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牙齿打颤。轿内外的人对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以轿内人出轿而结束了这场对峙。江葭打起轿帷,目光扫过众人,在常喜身后的方嬷嬷身上定了一瞬,微蹙起眉头。

常喜见她终于出了马车,还是那副恭谨姿态:“殿下吩咐奴才来跟您说几句话。”

江葭侧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常喜叹了口气:“您说三日之后要给殿下答复,如何能一声不吭的就离了京城呢?”

江葭收回眼神,勉强维持着镇定:“我想回宣州府祭……“殿下知晓。”

江葭呼吸陡然一窒。

“殿下可不是个脾性好的,只是先前对您格外有耐心罢了。若非他今日在兵部议事,实在是不得空闲,您现在见到的就是殿下,而非奴才。”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若是他来,此厢怕是就没法善了了。”经了上回,江葭的确怕极了那人的手段,闻言,她面色白了白,而后艰难开口:“那么……他想如何?”

“殿下倒也不会拦着您回宣州府,"常喜说着,又话音一转,“不过,您得让方嬷嬷随行伺候。”

说罢,招手示意方嬷嬷上前。

“路途遥远,殿下也是担心您身子吃不消,这才派了方嬷嬷伺候您,您就快些谢恩罢。”

江葭心下暗恨那人虚伪,不过是疑心深重,这才派人来时时监视自己,却要美名其曰,为其冠上个伺候自己的名头。看着正朝自己走来的方嬷嬷,她只觉头脑一阵发昏,唯有扶着瑞珠的手才能勉强站稳。她不死心,看向常喜:“殿下的好意我便心领了,可我身边不缺伺候的丫鬟仆妇,更何况方嬷嬷是王府老人,怕是经受不住这般舟车劳顿。”常喜也不说话,只打了个手势,身后侍从便一拥而上,紧紧围住了侯府马车。

他掸了掸衣袖,声音极冷:“夫人,奴才给您提个醒,您呀,莫要得寸进尺,去挑战殿下的耐心。此厢能出城门,是殿下看在您要祭拜祖母的份上,这才格外开恩地允了,否则您当真以为自己能出得了京城半步?”江葭紧咬着牙,冷冷盯了他半响,又看向周围侍从。她心下明白,自己若是不答应,那厢便不会放自己走,今日当真只有妥协这一条路可走。见她终究应了,常喜这才领着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城。从京城出发,一直到了宣州府,方嬷嬷一向尽职尽责。她此厢得了主子的授意,从早到晚便不做旁的事,只成日盯着那不安分的小娘子。外出时,便寸步不移地跟着她;用膳时,也要在一旁添菜伺候,不管她是否忌口;便连有时出恭的时间长了些,也要凑过去问一声。平日闲下来,嘴上还不止歇地念叨她家殿下多么英勇威武,对她又是多么上心云云。瑞珠好几次被她气得哭了,背地里也是对她啐了好几口。别说是她,江葭成日活在这般密不透风的监视之下,也觉自己快要疯了。可不论如何,宣州府的日子也好过在京城百倍。这儿至少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再将其一一禀报给那人;也不必时时见到那人,同他虚与委蛇。

如果能永远都不回京城就好了。

当这个强大的念头再次在心中出现时,方嬷嬷从屋外快步走了进来。“夫人,您究竟准备哪日动身回京?”

江葭不动声色地将信纸藏于袖下,另一手端起茶盏,只道“不急"二字。方嬷嬷哎呦一声,急道:“您还拖着时间呐,最初您说七日,如今都有半月了,您还准备拖到何时?这祭拜…也不是这般祭拜吧。”说到这处,方嬷嬷面色便隐隐有些难看。自从上回催促了一道过后,那小娘子便成日往那坟头上跑,只为将回京的日子往后拖,可没把她惊得瞠目结舌。而殿下那处也无多少耐心了。

思及此,方嬷嬷脸色变得极冷:“老奴便这般同您说罢,殿下正巧要来宣州府查盐税,前些日子已启程了,五日之后便可抵达宣州地界,届时您是不想回也得回。”

江葭心下细细琢磨着"五日",暗惊过后,只觉一阵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袭涌而来,似是要吞没她。分明她已做好了准备,分明只待拿到文书,她就可以带着瑞珠远走高飞,可他怎会五日之后便抵达宣州府。文书最早可要七日之后才能拿到自己手上。江葭袖下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之后两日,她过得浑浑噩噩,不说话,也不往那坟上跑了,如此,反倒是把方嬷嬷好生吓了一跳。

第三日,待她终于踏出屋子时,方嬷嬷直觉她变了许多。“嬷嬷,我想清楚了,先前都是我不识趣,五日之后我便随殿下一道回京。”

方嬷嬷霎时又惊又喜,还夹着些不可置信,只连连道:“夫人能想通此间道理自是甚好。”

江葭侧身从瑞珠端着的托盘上端起一盏茶水,递给方嬷嬷:“还望嬷嬷饮下这盏茶,从今往后,你我二人之间便冰释前嫌。”闻言,方嬷嬷当真以为自己这些日子的好说歹说起了效用,险些老泪纵横,几乎是下意识就伸手去端那茶盏。

即将端起那茶盏时,蓦地想起殿下对自己的吩咐,猛地又将手缩了回去,道:“老奴实在担待不起您这般恩德,茶水就不必饮用了罢。”“哦?“江葭侧目看她,“嬷嬷难道仍对妾身感到不满,所以才不愿饮下这茶么?″

方嬷嬷连连摇头,只再三推脱。

江葭见她不愿,也不强求,只移开眼神,淡淡道:“罢了,看来嬷嬷仍对妾身心怀怨悱。”

方嬷嬷翕动着唇,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当真是百口难辩。晌午过后,那小娘子又跑到山头上祭拜去了。方嬷嬷远远看着那背影,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

到了晚间,她从膳房盛出一碗补药,正欲端给那小娘子服用。今儿晚间的风似是格外大,竞将膳房内的烛火都吹灭了,方嬷嬷心下嘀咕了句,于是放下药碗,正欲走到窗边关紧窗楹。耳旁蓦地传来一阵冷风,随即头上一阵剧痛,她便失了意识,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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