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青指尖触及冰冷的青铜烛台,猛然一下狠狠砸向他的后脑。李甚闷哼一声,两眼发黑,手上力道松了几分,仍然不甘心压住挣扎着的人。两人争斗间,苏云青烛台脱手,不知滚到了何处,好在她趁李甚迷糊时,一把推开他,扶着桌角爬起身。
苏云青费力咳嗽,深吸口气,理好衣裳,摸着灼烧般疼痛的脖颈,冷冽地目光充满厌恶,盯着地上缓慢蠕动的李甚,“最该死的是你这种畜生。”
李甚摸了把后脑,满手血迹,眼中怒火更盛。随手抄起一根粗棍,摇摇晃晃靠近她,“贱人!我看你是想死!”
苏云青扶着桌子后退,目光不忘扫寻逃跑路线,猛然转身才跃两步,李甚薅住她的胳膊将人扯了回来。
“跑?!”李甚扬手砸下木棍。
苏云青瞳孔骤缩,近在咫尺之际,她迅速蹲下,木棍擦过发端,她尽全力钳住李甚的手腕,奈何力量悬殊,他起手再反手打回来,她急忙护住脑袋,下一刻木棍敲在她的胳膊,将人掀了出去。
“咳——!”苏云青胳膊瞬间麻木,脑海一阵晕眩,一股血猩之气涌上咽喉。
李甚捂着脑袋,狞笑着举起棍子,朝她的头劈下去。
苏云青手指碰到地上杂棍,却已来不及出手,只得下意识别过头。
“噗呲——!”
穿破骨头的一声异响,令苏云青如鼓震耳的心跳滞了两秒。
疼痛没有再次到来,苏云青怔神,回过头去,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李甚高举的木棍定在半空,突然一口血雾喷洒而出,飞溅在她半张面容上。
随即木棍脱力,砸在她身侧,李甚身形摇晃两下,如山轰倒,朝她压来。
苏云青全然忘了反应,瞳仁震住,人像被钉在原地,注视着随李甚倒下,他身后逐渐显露的身影。
萧叙站在李甚身后,深邃的眸子缓缓抬起,在黑暗中闪过一丝狠厉,压迫之气充斥破庙。
苏云青发怵,寒气窜遍全身,忘了闪躲。李甚的胳膊砸挂在她肩头,头砸磕在地板,抽搐两下,死绝了。
萧叙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握住嵌入李甚后脑的烛台,用力一拔。苏云青睫毛跟着轻颤,飞溅的血湿了她的衣襟,烛尖上的血珠“滴答滴答”在寂静的庙里回荡着。
苏云青屏息凝神,滚烫的血迹顺脸颊滑落,逐渐变得冰冷刺骨。
萧叙睨视她拽紧杂木颤抖的手,视线上移,红衣刺目。他指尖转动,带血的烛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风声呼啸,尖刺对准她的脖颈。
苏云青压抑不安与恐惧,强装镇定无畏的视线对上萧叙隐晦不明的目光。
着实未想到,与萧叙正面交锋来得如此之快。
两人无形相斗。
下一刻,他眼眸微凝,松开手指,烛台落下砸在她怀里。
“明翰堂脏事暴露,吏部尚书之子李甚不受审问,畏罪潜逃出明翰堂,于破庙内欲对静明室民女行不轨之事,相搏间,民女失手将其误杀。”
萧叙起身,眼尾浅勾,声音磁性低沉,居高临下蔑视着她,宣告对李甚的判决。
说完,他挥袖离去,身影悄无声息融于黑夜。
苏云青紧绷的神经得到松懈,长舒口气,身子却还是止不住发抖。
萧叙将误杀李甚的罪名嫁祸给她,顺今日之势而为,狠辣又高明。李甚一死,明翰堂的案子便由萧叙一手掌控,而他只需捏造几份罪证,便能将李家推上风口浪尖。
朝中牵连明翰堂案的官员,为求自保,自然会争先恐后将罪责扣到李家头上……
李家若是抄家,倒也是个好事。
萧叙的行事风格,苏云青倒是了解一二,他不杀她灭口,无非三件事。
其一,民女误杀朝廷命官之子,此事涉及百姓与皇家颜面。萧叙将“民女”二字搬出来,皇上为堵百姓之口,自然不会深查。
其二,若日后真有人追查本案,萧叙也能全身而退。所有罪名落在她头上,萧叙只会冷眼旁观。
其三,萧叙最厌恶红衣,苏云青早有察觉,虽不知缘由,但红衣绝对能吸引他的注意。今夜她改了萧叙的局,利用他的好奇,也算抵消厌恶,将自己置于他的视线中,算是保了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