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初次见面时一模一样,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休息室。
即使已经刻意隐藏,眼睛里的怒意还是不小心溢了出来。
她的后背撞在储物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一扇没有关好的门中砸下一个玻璃瓶,哐当一声碎裂在两人脚边。
整瓶的蜂蜜水撒了一地,绕着他们的鞋,铺满了四周的地面。
升起的潮湿水汽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你为什么要生气?”
降谷零似乎从她的语气中辨别出了什么,但立刻又被她的动作打断了思绪。
真凛抽了抽手腕,然而只是徒劳。
他抓得很紧,好像忘了要控制力度,按得她有些疼了。
她故意皱了皱眉,视线下移。
降谷零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她被自己紧扣住的手腕。
在刚才的拉扯间,她的袖口被带到了手肘下方。手腕处被他捏得泛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控的力度,慌忙放开了手。
失去了压力,泛白的皮肤很快变红。
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她手腕直到手肘下方,一整个小臂上都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针孔。
“……!”
这是……
降谷零的眼皮猛地一跳。
跟着疯狂跳动的,还有他的心脏。
咚咚,咚咚咚。
快得令他眩晕。
失控的感觉令他感到莫名的恐慌。他张了张嘴,发现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眼前的女孩垂下眼,平静而沉默地将袖口扯下,遮挡住那些可怖的伤痕。
布料摩擦的声音让降谷零难熬极了,狭小的休息室一下子变得烘热起来,不透风的环境快要让他难以呼吸。
然后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打翻的蜂蜜水的味道此刻已经散布到整间屋子。甜腻的、粘稠的、浓郁的蜂蜜香气紧贴在他每一处毛孔之上,带着点发酵的酸味。
随之而来是升腾的热意。
他仿佛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地下室,鼻腔中尽是蜂蜜发酵的药剂味道,怎么也挥散不去。
时隔二十年,他再次感受到了最后一束光从指缝间溜走的无力。
然后,他看到她的脸,和记忆深处那个看不清的容貌重合。
少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倔强地仰起脸,面无血色,嘴唇泛白,像一只被折断翅膀即刻坠落的蝴蝶,下一秒就会扑倒在他怀中。
灼烫的气息就喷洒在他的下巴和唇瓣上,她看上去极度愤怒,又好像快要哭了。
“你为什么要生气?你凭什么生气!?”
降谷零神色恍然,看着她的目光不住地颤动。
真凛极力控制着自己不笑出来——
这一局,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