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锋利的陶瓷碎片混着滚烫的茶水洒落在地。
如今太子势弱,各皇子暗中角逐。
老四儿女情长有所忌惮,不足为惧。老五生母早逝,被派往封地,朝中无人撑腰。
就数他和老三势头最猛。
贺家兵权在握,如果能拉拢到贺家,登峰御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那贺云骁毫无大志,朝中局势一概不管。
拉拢贺云骁不成,他心中发狠,想着不能收入麾下便毁了去,于是授意刘钊孜于边疆暗杀,没曾想他中了毒箭也能活着回来,还让他损失了刘家这个助力。
前些年刚把三皇子的人端了一锅,这才多久,周家又送了十几个舞姬进府。
心中气闷之余,二皇子对贺云骁诸多怨怼,“他怎么不得个马上风干脆利落地死了,也好过让我如此焦心!”
几个呼吸平复情绪后,想起信中提及的舞姬,心里暗道是个麻烦。
他提笔在细窄的黄色信纸上刷刷写下几字,卷起来装入信筒,递给一直低头候命的暗卫。
暗卫恭敬地接过,没入阴影。
月下飞檐走壁的暗卫骨骼咯吱作响,一个转角便比方才高了几寸。
贺云骁拆开信筒,展开那黄色的信条。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几字,心中不由一紧,“挑起内斗,借刀杀之”。
复又将信卷起来,递给贺二。
这细长的信筒最终落到了贺府膳房掌事的手中。
贺云骁推门而入时,见阿怜双腿蜷缩侧卧在榻上。
当年蜷缩在自己怀中的白狐,是因风雪寒冷,如今呢?
像是因为刚到新地方而怕生。
与床榻的距离逐渐缩短,思绪似风吹书页,翻得极快。
此前狐尾异常,他心中惊疑不定,第二日便去了宝岳寺拜访般若方丈。
方丈曾对他说过,‘祸福相依’,如果说当年的‘祸’是险些在北疆丧命,那与之相依的‘福’又是什么。
面对他的疑惑,般若方丈双手合十,高深莫测地回道,“想必施主心中已有答案”
他的动静极轻,却还是惊动了阿怜。
她撑起上身,青丝倾泻,迷糊的眼睛一看见来人便倏然睁大,倦鸟归巢般朝他扑来。
贺云骁将她打横抱起,放回榻上,叮嘱道,“穿好鞋再下地”。
怀中温热,她依恋地用脸颊蹭了蹭。
那只不辞而别的狐狸,如今自作主张地闯入。
困意席卷,细白的指节抓着贺云骁的亵衣安心睡去。
贺云骁的手落在她薄薄的后背,下巴轻触她头顶的发,带来丝丝痒意。
脖颈间是温热而规律的呼吸,黑暗中,他的眼神明灭,似有泪光闪烁。
就算是只狐狸,他也能好好养着。
何必非要等到化作人形再来找他?
次日醒来时,怀中满满当当。阿怜的身躯被他完全包裹,睡得正香。
清晨的阳光从未这么好过。
铜镜里影影绰绰,一个看着讨喜的婢女被引到阿怜跟前,福身行礼。
她拿起细齿的梳子给阿怜梳发,说她是贺将军指派来的贴身女侍,名叫‘知夏’。
侍女小厮端着一道道菜鱼贯而入,阿怜满脸好奇,看得贺云骁微微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