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见珣准备去拿太后赐的那支凤钗,另一只手却抢先一步,将凤钗接了过去。
太后惊奇:“琮儿,你要凤钗做什么?”
高见琮本来没想要,在等高见珣先选,目光一转,看到刚从围场下来的王家姑娘。
落日余晖铺在王濯裙摆上,三色堇暗绣像沉进了微光粼粼的横塘里,她端着银杯仰头痛饮,颈线起伏如同日光下搏动的雀儿。而他四哥的目光也如鹰爪一般,攫住了王濯单薄的身影。
他已经可以想见,得到凤钗后,高见珣迫不及待将它拿给王濯的模样。
四哥对于这桩婚事……或许太热烈了些。
“我用惯了弓箭,神臂弩虽好,在我这也只能日久蒙尘了。”高见琮朝太后拜谢,胡乱寻了个由头,“倒不如选这支凤钗,日后成婚时添作聘礼。”
皇帝抚掌大笑起来:“这孩子,还没开府,就想着成婚了!”
高见琮难得显出几分窘迫,又问过父皇母后安,借口更衣匆匆告退。
临走时,皇帝叮嘱他:“更衣后到神明台来,西北军政需要好好议一议,你来听听。”
从帝后帐中出来,沿着三公九卿及女眷的帐子一路走,那只装凤钗的木匣有些烫手,揣着也不是,丢了也不是。
转过一个弯,走到帐后,被王家两个女郎拦住去路。
“七殿下,那支宝凤钗你可有别的用处?”王云湄笑吟吟拿出一块羊脂玉佩,倒是不拘礼,“若是没有,我用这块玉同你换钗,就当是送给大姐姐助阵了。”
高见琮顺势朝王濯瞥一眼,王濯福身问了个礼,连宝凤钗看都没看。
她发间依旧没什么珠饰,因要下猎场,用藕色丝绦挽了个轻便的双螺髻,三月初的杏花装饰在其上,算是这寥寥三次见面中难得的点缀。
高见琮一眼看出,这凤钗是王云湄自己想要。
“我凭本事赢得的,为何要给她?”他抛下这句莫名稚气的话,揣起凤钗,回殿中更衣。
王云湄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王濯笑道:“罢了,改日我去西市挑一匹小马驹,亲手驯好送你,明年猎场上你也不须求人了。”
她的目光因为这句话又亮起来,没得到头彩的失落很快抛掷脑后。
*
上林别苑又淅淅沥沥下起雨。
王漱做了个很长的梦。
白天围猎结束时,她一直留意着帝后的帐子,想同高见珣说两句话。
从前她对这个男人远没有如此热烈,高见珣是带她逃离桎梏的手,换成任何一个皇子,只要坐上皇位,只要能让她远离婚姻的不幸,她就愿意为之一搏。
日愈久,情弥深,在往后的数十年中,她才逐渐爱上高见珣,爱他赋予的权力,爱他不保留的宠爱。
每每想到表哥,想到前世那桩孽缘,她就惶恐,急于找到曾经给予她倚靠的肩膀。
可四皇子终究与表哥不同,他们并不相熟,也没有皇后这层关系,高见珣不能像表哥那样日日被她喊来府里,也不能堂而皇之去见。
王漱在帐中坐立不安,直到高见珣捧着神臂弩走出。
那张尽态极妍的面上终于露出笑意——
四殿下竟然赢了陛下的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