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让开,谢元缙往前走两步,凑近了朝王濯脸上瞧,口无遮拦:“这不像姑母的孩子,倒像姨娘生的!”
“本来就不是姑母生的。”谢绫小声嘀咕。
谢元缙露出一脸“我聪明绝顶”的笑:“我就说嘛。”姑母生得怎会如此好看!
“大姐姐,我们走!”王云湄在后头听见了,气呼呼冲上来推开谢元缙,拉起王濯就走。
上一世早早出嫁,王濯没去过闺阁女儿的雅聚,也不识得无官无品的世家子弟。王云湄拉着她往猎场走,顺势将谢元缙的来历透露一番。
若说四皇子只是风流水性,浪荡不羁,这位谢家三郎就是个纯正的祸害。越国公膝下只这一个庶出的儿子,当作嫡子养着,养得顽劣娇气,又偏偏总对身边人发散他泛滥的善心。
谢三郎体贴父亲辛苦,自作主张将越国公灌到酩酊,免了他的朝会。
谢三郎想涨庄子收成,带着三五壮丁去城郊田里,给新长出来的黍稷翻了翻土。
谢家三郎誓要改头换面,博取功名。
进太学第一天带着小世子欣赏避火图,第二天在大儒课上侃侃而谈黄老之道,第三天,扯了国子祭酒的胡须被越国公带回家。
“这个三郎,走到哪里都招晦气,大姐姐可千万离他远点!”王云湄痛陈一番此人的丰功伟绩,如是叮嘱道。
王濯听得直乐,肩膀抖着笑了好久。
围场里没有几个人,日前下了那场雨,地皮还软着,贵女们更加不肯下猎场,惟恐泥污了鞋袜,已生儿育女的夫人们也不爱凑这个热闹。
“想下围场叫哥哥们回来帮忙就行,为了博个头彩,弄脏了衣裙才是不值得。”谢夫人坐在看台上,捻着一颗酸葡萄同娘家嫂子笑道。
大梁多年无战事,胡服骑射的风俗早被废弃,围猎的规矩也稍作改动,许男子下场为自家的女郎助阵。从前王漱想要头彩,都是让王洛过来帮她随手杀两只兔子。
谢夫人朝王漱面上扫一眼,见她左顾右盼,没有要下场的意思。
日头渐高,这时节的日光太伤眼,谢夫人吩咐婢女将竹帘放下来些。庾夫人只觉得这帐子里酸味重得很,拿起一个山楂递到谢夫人手边,看到王云湄跃跃欲试,便笑道:“想去就去玩一会儿。”
“太好了!”王云湄一把抱住王濯胳膊,“大姐姐陪我同去。”
听说有人下场,太后立刻吩咐女官将彩头取出来,传了轿辇,要亲自出去看看。
女官捧着凤鸟紫金钗,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匣装起,与太后一道出来,布好帷幔,上了一列桃李杏萘等反季的珍稀鲜果。众人问过安,太后眯着眼睛往围场里看,只见一前一后两匹棕色牝马跑得飞快,只能认出一个是王家姑娘。
正要夸谢夫人两句,却有另一匹马斜刺里冲出来,直奔两人而去。
王濯本想随手猎两只野雉,比兔子跑的慢,省得劳累,帮云湄拿到头筹的彩头就好。可那个“晦气东西”谢元缙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迎面直直撞上她的马。
果然晦气。
她只得立刻调转马头,勒紧缰绳,可被她盯上的野雉也受了惊,扑扑翅膀飞走了。
这一小插曲没造成什么意外,倒是王云湄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谢元缙慌忙跳下马,拱手作揖地撵在后面赔罪,被她狠狠瞪了一眼,牵马走在大姐姐和这纨绔子弟之间,严防死守他再接近。
太后说:“竟还是个好身手。”
谢夫人想了想,主动道:“回太后娘娘,这是王家的大姑娘,王濯。”
“将这碟荔枝送给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