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府之后,郑清容便辗转来到了刑部司衙署。
衙署外观严肃庄重,很有刑部威严肃穆的特点。
但是一到门口郑清容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一路她路过好几个京中的办公部门,这个时候别的衙署都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唯独刑部司这边,安静如鸡,仔细一看,偏衙的大门上还落着锁,竟是连门都不曾打开过。
郑清容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这一路上又是帮老汉推板车,又是在王府逗留,后面还特意绕路熟悉京中地形,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都已经快辰时了,谁能想到刑部司居然还没开始办公。
还真是如同陆明阜纸张上所写的那样:刑部司令史及以下官员惫懒至极,卯时至亦不上公点卯。
不知道是只有偏衙这边这样,还是整个刑部司都这样,郑清容又绕到正衙走了一遭。
正衙倒是开门了,间或几个官员进进出出,忙不忙不知道,但能看得出都在各自做事。
郑清容觉得事情变得好玩了起来。
偏衙是令史及以下流外官做事的地方,正衙则是主事及主事以上有品阶级的官员处理公务的地,为了区别官员职级,所以规定了各自官员出入的门庭,令史及以下官员不可走正衙的门进入刑部司,得走偏衙的门,规矩不可逾越,不过两者虽然有正偏之分,但职务上下承接,里应外合,中间有连廊通来往,并不分割。
按理说这样的布置,底下人做不做事,上级想不知道也难。
但现在正衙和偏衙完全割裂,要么是上面的人装作不知道,要么就是正衙里有人兜底。
只能说里面水不是一般的深。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的视线并未停留太久。
郑清容假装路过,晃悠着再次来到偏衙,门依旧锁着,没有任何人来上公的迹象。
正想着是再等一会儿还是跳墙进去,一个看上去三十好几的青年男人就已经先一步按照她的想法行动起来。
只见男人满头大汗,怀里还抱着一大堆卷轴式样的东西,先是从草丛里搬了一张梯子靠墙,然后扎好衣摆,一手抱着卷轴,一手扶着梯子便上去了。
动作麻利,看得出很熟练,应该是经常这么干。
这是贼人?可光天化日之下这般举动难道不觉得有些掩耳盗铃?
再说了,贼人就算翻墙也是往外窃取东西,哪还有人抱着东西往里面运的?
郑清容仔细瞧着,看青年男人的穿着应该是刑部的官员才是,怎么不从偏衙的门进,而是需要翻墙。
其间来往的人见了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指着青年男子调侃:“哟,这位严掌固又来上公了?”
这一句把郑清容震得够呛。
掌固?翻墙上公?这都什么跟什么?
京城还真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就连上公都这般奇特。
旁边有人接话:“还能怎么办呢,刑部司的那些大人们不给他钥匙,他就只能翻墙,这都是算好的了,之前这位严掌固都是钻狗洞,后来在狗洞被人恶意用狗屎糊了一身,他就只能翻墙进去了。”
几人说说笑笑远去,似乎对于堂堂官员翻墙上公一事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郑清容却听得心寒。
难怪陆明阜在纸上写刑部司这些人惯会欺压老实人,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
那边严牧正要踩上最后一级梯子翻上墙头,脚下的步梯却突然断开,没了承力点,整个人的身体不受控地向后仰倒。
这要是摔下去,少不得在床上躺十天半把月。
严牧心里哀呼一声,没有选择抱紧自己减少伤害,而是抱紧了怀里的卷轴。
对他来说,怀中的卷轴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会迎来一次痛摔的时候,下一刻脚腕一紧,他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什么给托了一把。
探身向下一看,是一个脸生的少年人在墙底下单手托举着他。
少年看起来还未弱冠,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粗看纤细,细看之下才知道那不是纤细,而是劲瘦,肌肉线条绷紧又不失力度,难怪能稳稳托住他整个人,一点儿不抖。
严牧还处于震惊之中,郑清容已经仰头开口:“严大人,是要进去还是下来?”
对于一个陌生人张口就知道自己是谁,严牧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