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教不成就想着把自己女儿嫁出去,岭南一道尤为偏远,虽是东瞿国土,但当地民风彪悍,有些州府甚至还未完全开化,多作为流放之地。
庄鸿倒好,一句话就把女儿给送去了。
庄怀砚说得没错,这世道从来没有把女子当人看。
正本清容一事,任重道远。
郑清容叹了一句,不动声色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庄承志把庄怀砚送回了她的院子。
他身上就带有专门向大夫讨要的治膝盖久跪的膏药,也不管自己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当即给庄怀砚敷上。
“鞋子衣服都来不及穿,伤药你倒是记着。”庄怀砚嘴上嫌弃,手里却是已经把蚕丝软被拽过来给他半踩半披着。
她这里没有他穿的鞋子和衣物,丫鬟回去取也需要时间,也就只能先用被子将就一下了。
身子骨本来就弱,还不好好看顾自己,只会让人操心,庄怀砚心里腹诽,给他整理被子垫脚的时候不忘剜了他一眼。
庄承志浑然不觉,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小心翼翼地给她敷上药膏,怕她疼还会轻轻吹一吹:“我的事算什么,妹妹就是兄长的第一等大事。”
“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昨日还敢往茅厕里跳,你是真不要命。”庄怀砚面无表情,似乎感受不到膝盖上的疼痛,言语虽是指责之意,但语气却是关心的。
她昨日是把那一群国子监的学生给打进了茅厕里,但并未动她这个体弱多病的兄长。
兄长掉进去都是他自己主动跳的。
“我跳了他们就没理由再找妹妹的麻烦了。”庄承志得意一笑,并不觉得跳茅厕有什么上不来台面的,“妹妹放心,我掉下去的时候拉苗家的那位小公爷垫了一把,脏污疼痛都是他受着的,我没什么事,再说了,昨日就算妹妹不出手,我也会把他们都踹进茅厕里去的,话说得忒难听,该打,妹妹下手轻了,改日我再补上两脚。”
此刻若是郑清容在场,定要赞一句不愧是兄妹,打架方式都如出一辙。
庄怀砚没再接话,视线落到他左脸上的掌印。
父亲那一耳光用了十足的力道,掌印已经由先前的红肿转为了青紫,她挨上这么一掌估计都有些吃不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被打后还笑得出来的,哪怕现在和她说话都是带着笑意轻松恣意的,完全看不出方才被打了一耳光。
庄承志给她敷完了药,抬头撞上她的目光,咦了一声:“我怎么觉得妹妹脸上的伤比我的重一些,这样,你给兄长补上一巴掌,这样我们就一样了。”
说着,他当真抓起庄怀砚的手往自己脸上凑,想要补上一耳光。
“幼稚。”庄怀砚抽回自己的手。
她当然知道他是在逗她开心,他都没用镜子看过自己脸上的情况,就算是以瞳为镜也看不分明,怎么可能知道深浅。
不过是在用他的方式让她笑一笑罢了。
只是现在她笑不出来。
庄承志给她把散落的青丝别到耳后,笑道:“妹妹不生气了好不好,父亲的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别放在心上,父亲给不了妹妹的,兄长给,现在妹妹可以向兄长许愿,不管什么兄长都给你实现。”
明知道他是在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哄,但庄怀砚沉默半晌还是开了口:“我不要多的,我只要男儿拥有的平等权力。”
“嗯,从今往后,兄长的就是妹妹的,妹妹的还是妹妹的。”庄承志接得也快,几乎是不打腹稿就说了出来,态度也很是诚恳,半点不像是作假。
“我不要嫁人,不要成为男人的附属品,不要在后宅里蹉跎一生。”庄怀砚一连说了三个不要。
庄承志一一应下:“那便不嫁,妹妹不想的事就不做,这世上没有人能配得上妹妹。”
许是开了话茬,庄怀砚想了想,话锋一转又道:“我不想做妹妹,我要当老大。”
都是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她不过是晚了他一些时辰,便成了妹妹,这理她找谁说去。
庄承志顿了顿,似乎是没想到庄怀砚会突然提出这样的“愿望”。
没忍住笑了笑,随后对上她的视线,真诚地唤了一声:“姐姐。”
喊的时候眼睛还亮闪闪的,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庄怀砚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真喊,一时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庄承志,你是越发没脸没皮了,你这个兄长是怎么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