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只魂……”阿芎的话也卡在了一半。
虽然那只魂看似与谷本是一边的人,可是她却能因为个人利益或者说是因为她背后势力的利益前来阻碍她跟上谷本,必然不会乐见她白白地死了。
只是……她不知道那只魂叫什么。
“都陵在想我?”
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蓦地在车内响起,阿芎微微偏头看到了那只青黑破烂的魂。
她见阿芎看了过来,回了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并不好看,黑漆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差点咧到耳朵根,露出尖利的牙齿。
那一排拿着枪的人渐渐地朝他们走了过来,似有包围之势。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说不定还会想着带着江海和纸锁链搏一把。多了一个颜渚,需要考虑的方面不止是简单的倍数增长,两个人的行踪很容易暴露,引来更多的人。
阿芎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些人,随后将视线转向那只魂,开口问道:“做个交易?条件你提。”
“原来这么轻易就妥协了……”那只魂若有所思,目光在颜渚的身上逡巡,突然笑得很大声,甚至笑到肚子疼、笑到话都说不连贯。
“都陵……你还真是……舍己为人。这样做……谁会感谢你呢?”
“时间可以磨灭恩,但是洗刷不了恨。他们会在无尽的黑暗里谩骂你……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在骂、不知道为什么对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恨意。”
“我也记不得了……”
那些持枪的人已经将车围起来了,那只魂收敛了情绪,冷静地开口道:“跟我去城北的六朝墓。”
阿芎毫不意外她会提出这个条件,因为从贺府后院发现尸体的那一瞬间,自己就已经落入了他们的局。无论怎么做、无论为什么,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将她引到城北六朝长乐公主墓。
她连想都没想一刻,淡淡地开口说道:“五天后,李老下葬时,我会去的。”
“我开条件不是讨价还价吧?”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用枪口捅车窗了,嘴里骂的污言秽语阿芎听不懂。那只魂见她还如此镇定地坐着,妥协地说道:“五天后我来找你,谁让你是都陵呢?”
说罢,她从车窗间飘了出去,伸出自己青黑的指尖在最近的人头顶百会的位置轻轻一划,那人惨叫着被生生抽出了魂,身体瞬间瘫软在地上,表情停留在惊恐的样子,手中的枪僵硬地摔在地上。
她就这么飞了一圈,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好在持续的时间不长。随着尸体一具具倒地,黑漆漆的枪口也了无生气般掉落。
那只魂横空甩出了一条绳子,将那些被生生抽出身体、模样浑浑噩噩的魂捆在一起,转过身朝着车内的阿芎行了一礼,像是一位判官般施施然将那一串魂带走了。
自她行礼后,阿芎便陷入了沉思。
那是千年前云中的礼,头微微偏向一边,面稍稍朝地,两只手在额头前交叠,手背向外,整个人下移一段距离后再站起。
她是云中的人……
但是阿芎不认识她,对于她的面貌毫无印象。她猛然想起来之前在城东房子里做的梦——一位名叫沄水的姑娘质问自己为什么忘了她。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她到底忘了多少东西?这种遗忘是自然的千年消损还是人有意为之?
“那只魂好狠啊!杀人不眨眼……她就是在东吾横行索命的六朝长乐公主?!”
江海的声音将阿芎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不是?!不是冤灵还那么残忍?她是吃尸体长大的吗?”江海顿了一下,又惊讶道:“等等,东吾难道是两只冤灵作祟?”
颜渚的肉眼看不到魂,只默默地将油门踩到底,不仅撞飞了车前面的尸体,将不远处的木质行马也生生撞开了。
阿芎则是瞧着周边的房屋继续想着那只魂的事情——她会把那些抽出来的魂带到哪里?难不成是城北的六朝长乐公主墓?
如若这种生抽人魂出来的事情三年来每日都有发生……六朝墓不是凶墓也要被炼成凶墓了。
江海顺着她的胳膊爬上了老地方,他蓦地想起来什么伸出自己短短的小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逃跑的时候不带着那份关于六朝长乐公主墓的报告?”
“那几张也不重,随便塞到怀里也不会影响。”
“谋逆不修陵,挫骨扬灰,就算后人平冤修陵,墓中根本就不会有尸身,更不会有冤灵作祟。”
阿芎静下来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们对外宣称东吾人命案是长乐公主作妖,却给我看一份否定这个结论的文书,最终目的无非还是引诱我去六朝墓。”
“那记载长乐公主生平事迹的文书也就成了一纸荒唐言,是或非都在人心,没有人会真正关注长乐公主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在找借口杀人。”
“你的意思是……根本就不存在长乐公主,冤灵作祟这事是他们自导自演,而三年来的大多数命案都跟谷本脱不开干系?”
江海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转而说道:“那不对啊,既然那个什么王偶成是警察署亲洋派吴喜新提拔的下属,吴喜也是谷本身边的人……谷本想杀你爹直接把刚刚那只魂喊来随便拿指甲一划就行,何必费尽心思先诬陷再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