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麻烦,纱江子本能地想转头离开,但躺在地上的人却似乎没死透,微微偏过头来,与她对上视线。
纱江子:“......”
这下她没法再装看不见了。
纱江子撑着伞走过去,直到黑色的伞面遮住雨水降落在“少女”的脸庞与身体,她停下脚步,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来:“伊川同学,真是巧遇。”
“你看起来好像状态不太好,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不用了,雾和同学。”他灰银色的漂亮眸子里好似蕴含了某种脱离认知的力量,轻轻地说,咬音给人一种犹如情人低语般的暧昧错觉,纱江子感知到某种情绪在心口膨胀,令她有些不适。雨水濡湿了伊川富江的头发,令黑色的发丝以一种温驯的模样贴在脸颊和额头,“可以带我去你的房间吗?”
两个人的对话如果在外人看来只会觉得怪异,他们没有一个人有什么正确的认知,一个遇到胸口处还插着把刀的鲜血淋漓的同班同学,还能用“早上好”的语气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一个明明心脏已经被刀贯穿,还能与人自然交谈甚至提出“去对方家里”的请求。
被富江这样对待的人,一般都会展现出某种无法抑制的狂热,爱意如疯长的竹子向上迸发,恨不得变成他脚下匍匐的奴隶,让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但纱江子十分利落地拒绝了:“好像不太方便,真是抱歉,伊川同学。”她并没有多余的善心,也不想与他牵扯上关系,而且如果被母亲看见他的模样,就算性格再怎么温和估计都要发出一声尖叫,如果解除后变成学校里追捧他的那些同学的奇怪态度,那就更麻烦了。
但为了不被人记恨,她还十分贴心地假装思考了一会才做的回答。
地上的人沉默了一下。伊川富江没有遭受过拒绝,这让他感到新奇,但他并没有强求,而是轻轻笑起来,“那么就没事了,你是要回家吗?那么再见,雾和同学。”
纱江子疑惑地看着他,她确实很想马上离开,但这样似乎会显得过于冷漠,被伊川富江记恨上大概率会影响她的校园生活。思考了下,她将手中的伞放在富江旁边,这才满意而十分有礼貌地微笑向她告别:“再见,伊川同学。”
而后果真如他们最后的对话一样,第二日清晨,她与伊川富江在教室内“再见”了。
昨日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伊川富江似乎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甚至没有在医院住上几天,他依旧健康而受人欢迎,所有都如普通的每一天那样平凡。
后来,她遇到富江的次数似乎增加了。
偏僻的垃圾桶里,郊外的数下,灌木丛中......
他总是被鲜血包裹着,又在第二日照常出现。
为了自己的日常生活,纱江子甚至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她也如他一样,对二人之外的相遇缄口不言。
——直到现在。
纱江子看着怀中的脸,深绿色的眼睛里难得出现一丝迷茫。
“不会死去”的伊川富江的尸体,现在就明白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令她有种不真切感。
“你杀了他吗?”她转过身,问站在门口的明贺昌一。
“我杀了他?不,应该是你杀了他。”明贺昌一微笑着,“是你,杀了宿本泉美,而失踪的伊川富江,多半也是你的杰作”
纱江子陡然了悟。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只绑住了宿本泉美——因为凶手身上怎么能出现被迫的伤痕?
他要把一切嫁祸给她。
但她并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愚蠢的计划,这个愚蠢并不是因为明贺昌一的想法,而是他的各种细节处理地太过粗糙了,她并不认为专业的警察会真的就这样被他天真地隐瞒过去,但她也没有立场提醒面前的人。
“你为什么杀他?”终于遇上凶手,目睹过多次“富江遇害”情景的纱江子终于能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奇,她切实地困惑,伊川富江被频繁杀害的原因。
明贺昌一脸上是静谧的微笑,他说,“因为我爱她。”
爱?
这显然不是普遍意义的注解,纱江子直接将面前的人定义为变态,并没有再为此纠结,毕竟跟伊川富江掺和的好像都没有什么正常事,这也是她不想参与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宿本泉美出事了会影响她的校园生活,她甚至不会来这里。
“少了心脏。”她只是继续问道,这一刻学生与老师的身份仿佛还安在了二人身上,她向男人“讨教”,“心脏在哪里?”
下一秒,明贺昌一的脸上浮现出某种癫狂的神色,他幸福地将双手交叠按身体上的位置,似乎答非所问,“她与我一体。”
还未等纱江子展露出什么反应,后方的宿本泉美便坐不住了。
她奋力挣扎着,一派极其愤恨的模样,无法接受男人的刚才的话语,“什么?不,不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显然不是在为伊川富江抱不平,而是无法接受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人居然为“伊川”做到如此地步。
而她这样歇斯底里的模样令纱江子察觉到什么。
宿本泉美的情感......到底是对“明贺昌一”的爱意,还是对“伊川富江”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