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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1 / 1)

第31章第二十二章

一人先石隽跨步进门,他身高颀长,面白无须,行走间虽如武人大步流星,却无武人风霜之色,他走至季息身前,随即拜倒,伏地叩首,“殿下,老奴来迟!”“况公公切莫多礼!“季息也曲了膝,两厢行了礼,将况方扶起,又命石隽速去关了门窗,莫放闲杂人等入内。

“没想到来的竞是师父!"石隽自扶了况方进来,便喜形于色,他打点好周遭,又绕回况方身侧,又是奉茶,又是揉腿,“师父这一路受苦了,我万万没料到师父能来,皇后娘娘怎舍得放您出来了?”“休要在殿下面前胡说八道,老奴不辛苦,别忘了谁才是你正经主子,多大了还没个正形”况方又向远方遥作一礼,“宋尚书家出了这档事,圣上和娘娘的关系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皇后娘娘忧心心殿下,才让我趁着监军的机会,过来瞧瞧",他的目光上下打点了季息身上每一处,不由眼中泛泪,“看着殿下好好地,奴就放心了。”

“也累得娘娘记挂",季息叹息,又接连问道,“公公就这样来了河东,神策军如今谁领着,您原先任的护军中尉一职,可落了旁人之手?皇后娘娘如何,严相上次传信,说与宫中许久难通信息,娘娘近日身子可好?”“殿下莫急,容老奴一一禀报",况方点了口茶,向季息道,“娘娘另着人领了差事,神策军殿下不必担心,待回去时自会知晓,圣上这两月来,对娘娘的阻制愈加苛严,是以与国舅并严相都久不通信了。”“那这次,是娘娘单独下的决断?"石隽好奇道。况方颔首,他理了理广袖,从袖笼中掏出数封书信,“圣上不知老奴欠娘娘一条命,未曾专盯着奴不放,此次出宫,皇后娘娘还命奴给国舅、严相,还有锦阳郡王都带了信,少不得劳烦殿下派专人一一寄出。”“我自当竭力去办,公公放心”,季息又扫视一番门窗,压低声音道,“只是今岁天寒,娘娘可还撑得住,我……是否要预备着回京?”况方亦凑近,悄声道,“老奴出宫时,娘娘曾特意嘱咐,要殿下千万稳住步伐,这次贵妃骤然发难,宋尚书去得冤枉,此仇她绝不会忘,来日必报,可老我们现下就因此自乱阵脚,恐就再无出头之日。”季息仰头阖目,沉思不语,良久方道,“也罢,也不止忍了这一时,娘娘既如此说,我自听娘娘教诲。”

况方伸出手,欲像多年前一般,轻抚眼前孩童的额顶,伸出手又不由自嘲一笑,殿下早不再是当初那个羸弱少年,他命石隽取来包裹,从中翻出一幅画像,同季息展开,“此次来,娘娘还吩咐了一件事”,他点着画像上的二人,“这位是娘娘的幼妹,宋尚书的遗孀,旁边的这个小娘子殿下见过的,你们小时还常在延昭宫一处顽,是宋尚书的长女。”

“皇后娘娘是想?"季息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描摹着画纸上宋照明的面颊。“宋尚书被判后,宋夫人和小娘子均被流放至突厥边境,皇后至今不知她们下落,送了画像来,便是希望殿下能暗中探查,若是寻到了人,务必使了钱悄悄劫出来,好生将养着",况方话至一半,便见石隽冲他使眼色,况方不解其意,仍原原本本地道来,“娘娘怕殿下装病离宫多年,忘了二人的长相,特作画像,让奴带着。”

季息未应下,反而先问道:“况公公可有法子将消息传回宫内?”“近两日怕是难,若是要紧消息却不急在一时的,可等老奴回去了,亲自禀报",况方回得诚恳,“殿下这么问,是已有了她们母女的信儿?莫非不在边境,而在京中?”

“非也",季息也不再兜圈子,如实告知况方,他是如何在汾州遇上宋照明,又是如何寻得宋夫人的尸体的。

见季息面露悲愤之色,况方安抚道,“救回一个便是好的,贵妃此次实是雷霆之势,蛇蝎心肠,殿下莫要太过自责,想着以后方是正经”,听闻宋照明的消息,况方当即就要起身,想亲去看看,“这么说,宋娘子现下就在府中?石隽双手一拢,将他拦下,“宋娘子昨夜刚因风寒晕过去一遭,方才偏院的侍女才来报,娘子进了药又睡下了,晚些我再陪师父去瞧她。”“如此也好,老奴别扰了娘子”,私事已毕,况方提起河东战事,“此次随老奴一同来的,乃祈安侯郑阔的幼子,名唤郑禹衡,你们在京中也见过的。”“郑禹衡?"季息从年少记忆中搜寻到此人,“他跟来做什么?”况方从鼻腔中哼哼笑了两下,“这位郑小郎说是对姜相崇拜得很,一心想来河东历练一番,重走当年姜相的治世之路,其实谁不知道,这是贵妃见河东数战连捷,来年大抵又要兴战,派她这个侄儿来摘果子的。”“崇拜姜相?他认真还是说着玩的?"季息纳闷,“那这次况公公是监军使,郑小郎又是什么名头呢?”

“皇上亲指了个差事给他,让他来做太原府司马",况方拿出诏命来,“他押着剩余的粮草,约莫今儿晚些就到。”

“真是圣眷正浓”,季息一字一顿,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那开春前出兵代州的鬼主意,也是贵妃之下…是佟益襄提的吗?”“出兵代州”,况方摸着下颌,皱眉道,“老奴当日虽未在殿上,可也听了一耳朵,出兵代州应与佟侍郎无甚关联,似是安王提起。”“安王领太常寺,没得参乎出兵的事做什么",季息捉不住线头,这安王乃圣上的嫡兄,因自幼体弱多病,无缘大宝之位,如今年岁长了,也不过在太常寺领些俸禄,做个富贵闲人,按理说,河东诸人没一个与他有旧,无论如何,也插手不到河东。

“安王不通军事,老奴心里也奇怪,这好端端的,忽来了这一遭,圣上也不知作何想,没议了多久便定下,明日郑小郎恐怕要亲来找殿下聊此事,到时还得多斟酌”,况方恐是奔波一夜,现下语速渐慢,有困乏之态。季息见状,忙唤石隽带况方去歇息,正院内尚有一厢房空着,若况方不介意,便在此处住下。

冬日昼短,季息同袁鸣宇安顿了随军众人,日光即躲进了后山,他心里挂念着宋照明,一得空便急急向偏院走去。

“午后可好些了?"季息打帘入内,伸手便要去探宋照明的额头。“哪里来的脏手,还不快洗洗",宋照明偏头躲进床帐内,她本是怏怏倚在靠背上,见季息进来方多了点生气。

梳雾捧了净手盆,待季息濯净手,又递给他巾帕。其间,季息又将宋照明全须全尾地瞧了一通,轻触额头,确认她已退了烧,又拿起手边的书,玩笑道,“怎么今儿个想起看《孙子兵法》了,竟还不是《地形篇》,你何时对兵法感兴趣了?”

“你才识我两月,哪里就知我的爱好”,宋照明夺过书册,安放在枕边,“这是姜相留在此处的,我让石隽特地帮忙找来,其上批注纷繁,我少不得逐条细读,这才看了半日,便受益良多。”

“哦?那我可要好好听听,宋娘子有何高见?"季息帮她掖了被角,坐在宋照阴身侧,烛火辉映中,眸中闪烁着她亦嗔亦喜的神情。“原本无甚想法,见了将军,倒想起一条”,宋照明抬眼看着季息,似是等他来猜。

“什么?“季息目光灼灼,愈凑愈近。

宋照明伸出一指,点在季息额前,轻轻摇了摇头,“季将军,你不觉得离我太近了吗?”

季息缓缓捉住宋照明的那只手,团在自己掌心,眸子仍定在她面上,水蒙蒙的,“这样便算近吗?”

宋照明猛地挣脱出去,往榻里一滚,眉梢压着,嘴唇却挑起,“焉知将军不是用的瞒天过海之计,我可不能这么轻易上了当。”季息握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举至面前细闻,面颊微红,“清苦草药不掩娘子天生一段冷香,是季某唐突了",仍探身欲牵她出来。“宋娘子!“况方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季息半截身子都倾在宋照峒床铺上,而宋娘子正拥被躲在床角,透过床幔叠叠,面上似是惊吓和委屈神色。

“殿下……你……“况方习惯性叫出口,看着季息惊诧的眼神,下意识止了话音,只干巴巴道,“无论如何,不可无礼呀。”季息忙退身出去,双手垂着,立在宋照明床畔,“况公公多心了,我……我只是测测娘子烧热是否退下去些,并不是……他知多说无益,也不再解释,只将况方引至身前,同宋照明讲明来由。

“娘子可还记得老奴?"况方恐又吓着宋照明,轻声问道。“怎会不记得",宋照明执了况方的手,眼中即刻要落下泪来,“公公这次出来,可是姨母的意思,姨母现下可好,她可知我的消息?”况方少不得又一一讲来,眼中亦是泛了泪,“好孩子,娘娘若是知道你好好的,定心下甚慰,再多病痛也能立时全好了”,他偏头瞟了一眼季息,迟疑道,“将军待你可好?若有什么,千万要告诉老奴。”宋照明知况方定是误会了,他是姨母身边的老人,待自己向来如自家孩子,眼下这句话,多是有要为她撑腰的意思,她解释道,“季将军知礼谨行”,宋照明弯眉一笑,同瞅了瞅季息,“这两月来将我照顾得极好,若没有将军,只怕我早冻死在什么深山老林中。”

“那便好”,况方握着宋照明的手不愿松开,他回头看了眼季息,试探开口,“季将军军务繁忙,想必夜里还有事,老奴既来了,将军也省些操劳,先去忙军事罢,莫累得夜里睡太晚。”

没来得及多想,季息便回道,“不妨事的,今日之事已毕,只等郑小郎来报到,我在此处多陪陪娘子。”

石隽扯了扯季息的衣角,被他一眼瞪回去,宋照明忍俊不禁,开口道,“公公不必替他操心,季将军但凡来此处,那便是闲得很了,无事可做。”“再忙我也会来的,我……“季息脱口而出的反驳与宋照明促狭的眼神一碰,顿时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如今你身子不适,我多来看看是应当的。”

况方转头去看石隽,却见他正缩在一旁低着头笑,况方现下多事不明,想同宋照峒单独说说话,可季息,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季将军和况公公明儿都几时有空”,宋照明挪到床边,向二人问道。“你有何事,我来安排时间",况方还没开口,季息就又急着道。宋照峒扁嘴瞧他一瞧,说道,“我身子乏得很,众人聚在此处,只觉身浮气短,不若大家错开时间来,如此交错着,我这里时时都有热闹,人也舒坦。”“如此甚好”,况方当即赞道,他琢磨少顷,主动提起,“那老奴明日晌午再来,娘子千万保重”,况方理了双袖,便行礼离去。石隽亦随师父出门,屋内只剩了宋照明同季息二人。宋照明自顾自拿了兵书,接着方才的读起来,季息想解释一二,又无从开口,呆雁般站在宋照明近前。

“季将军还有话要说?"宋照峒以书掩面,只留了眉眼,笑问季息。“明日……“季息踌躇片刻,含含糊糊道,“我能不能晨起来,晌午也来,伊晚亦来?”

“嗯?“宋照峒蓦地笑出声,她伏在自己膝上,身子不住地颤抖,外间绾风听见声响,忙掀帘入内,宋照明仍埋着头,举起右手,边摆边道,“无事无事,你且去忙。”

季息复又坐在宋照明床沿,见她笑得不抬头,只闷声道,“我就是想,时时见到你,谁知况公公也着急来瞧你”,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今日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我明儿再来看你。”

屋内帘帐轻摆,珠链间碰撞发出落雨般的响声,季息已出了门,宋照明从双臂间露了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已是入定时分,太原府门口却灯火通明,数人执着火杖列队在门前,四轮车一辆接一辆驶入府衙。

“动作快些!"余态领着人将送来的粮食拆检装仓,预备直接跟着大军去往前线的,则原封不动,另存在府内,“将军!“见季息来了,他将明细一一呈报。“郑司马呢?"季息接下清单,环顾四周,却未见郑禹衡身影。“这厮先去了一旁的驿馆稍歇腿脚,让我们等将军来了再唤他”,余态一面说着,手上动作仍不停,开袋验粮,极为熟练。“真是会享福”,季息嗤笑一声,指着墙角边堆起的四轮车问道,“这些为何不验?″

余态顺着季息所指看去,不以为意道,“那些是郑司马特意嘱咐的,说他们装粮已验过,无需再开袋,到时可直接跟着大军供给前线。”季息心有疑虑,正要亲去看看,却听另一边郑禹衡已带人到了,只能匆匆离去,临了吩咐余态在其中抽些查查,别在粮草上出了岔子。“季将军好大的官威!须得我们三催四请才肯现身”,郑禹衡身后跟了数人,从一旁的顺风酒楼踱步而来,他围着一圈狐狸毛的毛领,大抵是饮了酒的缘故,在灯火映照下,愈显得粉面含春,不像个小郎君,倒似个小娘子了。实是他们偷闲,先去歇了一番,季息也不计较,只接下他的话,抱拳说道,“让郑司马久等了!快别在此处站着”,季息面上斥了石隽两句,笑说,“怎么招待的?还不让郑司马入府一叙!”

“早闻季将军治下甚严,宁化军军纪严明,怎地今日竞当街训斥起来,季将军莫因郑某动了怒,没得伤了与部下的情分”,郑禹衡亦抬手,将石隽揽过自己身边。

季息斜瞟着烛灯,懒得与郑禹衡计较,令石隽先入府安置,自己则陪着他,且谈且走。

“听说况监军落脚在将军府邸了,不知某有没有这个福分?"郑禹衡临到府衙时,抬腿却往旁边去,显得比季息这个主人还熟练,三两步就到了将军府门前“某屋舍狭小,实装不下郑司马这尊大佛”,将军府门敞着,季息却未让他入内,偏院的烛光已隐隐透出来,梳雾端着净盆出来,亦传出些声音。“哟,这哪里来的俏娘子”,郑禹衡回首同季息调笑,“季将军这府里看来美人不少,可是学的武帝金屋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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