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气恼”,季息伸出一只手摇了摇,等她来拉钩。“故弄玄虚”,宋照明的小指就要勾上,忽又缩回手去,“你心眼多得很,才不能随便答应了你,你先说,说完我再决定要不要生气。”季息简直要仰天长叹,“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难搞。“这是我的一个秘密,你要不先自己猜猜?"季息不知该怎样开口,只能绕着圈打岔。
“和我有关?"宋照明坐起身,兴味盎然地盯着季息,湿帕子从脸上滑落,啪地落在床上。
季息点头,连忙将帕子捡起,搁在水盆中,拿了干巾,反复擦拭。“何苦收拾,多一会儿便干了。“宋照明仍靠在原处,垂头冥想。“湿着凉",季息用手抚着被褥,确认无恙才罢休,“你还未好全,要多注意才是。”
“季将军对我真是关照得很呢”,宋照明闹腾了半上午,身上真舒坦不少,人也活泛起来,她探身对上季息的眼眸,“就是不知将军是何时对我生了此心的。”
“说了,一见倾心”,季息躲着她的眼睛,宋照明反欺身上前,把季息逼在墙角,“娘子不信我也没法子,可别再折腾了,。……“宋照明一个没扶稳,又险些跌倒,季息抬手一拦,堪堪把宋照明护在怀中。半梦半醒时相拥便罢了,现下清醒了,宋照明如一朵盛放的茶花,外圈还透着粉红,被这遽然相贴一惊,从内里层层叠叠地绽出浓烈如火的花瓣,整个人红了个通透。
红潮如一汪涌动的水,从宋照峒这头漫到季息那头,一时间,两个人都不作声。
石隽听见里间没了声响,带绾风捧着药匆匆进来,“娘子的药早煎好了,再不喝恐误了时辰。”
季息抬眼瞪他,石隽只作不觉,自顾自把散着的东西收了,待宋照明喝完药,又递了蜜饯,记好时辰,才拉着绾风出门。“罢了,你想说时自然会说,我也不急于一时”,宋照明舌尖还余苦味,舔舐口腔,搜寻着一点甜,“你先说说,初见你到底看中我哪点,当日灰头土脸的,错认成个山娃子也不是毫无可能。”
“胡说!你在我心里始终是……那日虽憔悴些,却也是眉蹙春山,眼颦秋水,自有一段西子风流,莫要这样说自己"。季息回想当日,自己心心念念的,千里之外的那个人,突然就出现在眼前,却零落如一朵淤泥中的青莲,别说是落在马前,哪怕是在敌阵千军万马中,他也救得毫不犹豫。
“我是不信一见钟情的”,宋照明眨眨眼,顶起下唇,冲季息一笑,“你说看上了我的堪舆之能,我反倒安心些。”
“世上就不能有说不清缘由的爱吗”,季息不接她的话茬,他静静地注视着宋照峒含笑的双眸,想要亲吻的渴望在心内放肆生长,季息向前倾了倾了身子,忍不住抿了下唇。
这或许是上天赐给我的,第二次怦然心动,只是这次,我要做先伸出的那双手。
宋照明病痛稍解,身上的不舒爽才明显起来,汗湿过的寝衣贴在后背,头发也乱糟糟,她在床上扭手扭脚,不自在得很,季息一看她就知,定是那爱洁的旧毛病又发作,替她叫来绾风梳雾,自己避去了正院,临了又回身对宋照明道,晚些再来看她。
“忙便不用来了”,宋照明从床上撑起来,嘴角翘着偷笑,“没得稀罕你时时来!”
“好好好,是我自己求着来!"季息朗声笑道,也不回头,扬了扬手出门去。袁鸣宇早在正院候了多时,见季息衣襟散乱着入内,本欲站起迎他的双腿一动不动,没好气地说道,“我瞧你这衣乱心不乱,莫非宋娘子也是身疲意不疲?”
“你可就别打趣我了",季息眉头耸成小山似的八字,将案上的文书扫到一边,扶额看向袁鸣宇。
“还是没说?"袁鸣宇一侧嘴角吊起,嗤笑一声。“说了,也没说",季息无奈道。
袁鸣宇心下洞然,“道阻且长呢小郎君”,他将手中的信往案上一搁,“别伤春悲秋了,来瞅瞅要紧事。”
“这信是两天前发的,也就是说,今夜,监军使便到了?"季息展信,不由惊讶出声。
“还有一条”,袁鸣宇的手指点在末尾一句,“朝廷要我们开春前便攻打代州。”
“开春前?他们疯了吗?“季息将信摔在桌上,“这又是哪位大人物胡乱定的,草浅马疲,此时出击,纵然突厥处不利之位,我们也讨不着好啊!”“朝内的人是不懂安护民生,休养生息的道理的,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还有另一个问题,将军可曾将攻打代州的计划上报过?"袁鸣宇凑近季息,悄声问道。
季息的眸子转了一圈,对上袁鸣宇的眼睛,二人都噤了声,代州之战议定后,除当日决策的几人外,从未报与他人,朝中是怎地知晓了此事,若是另有高人,闻一知十,猜到他们必有此计,定不会出这蠢主意,要宁化军开春前出兵。是谁?二人虽未问出口,但都在暗自盘算,室内寂静,唯有寒风吹动窗棂的声音。
忽听得外面一阵脚步细碎,石隽携着一人快步进来,见了季息还未行礼,就急着道,“殿下,你看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