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仙长说,我带您走的路,就是我能去的所有地方了。”鼠婴玩儿累了,心里也没了盼头,挨着一支腕粗的竹子躺下,道:“死鹊桥我也只能走一半。”
丛不芜触类旁通:“看来问鹊城戒备很严。”
鼠婴点头:“邪魔外道是进不了城的。”
他并不为此黯然神伤,反倒分外知足:“不过安府主心肠很好,从不为难我们。”
“是吗?”
丛不芜不敢苟同。
府主倘若和善可亲,问鹊城方圆十里内应当聚集不少妖修才对。
她与明有河来时专挑山林小道走,一路行来,只遇到了鼠婴和吃人心的黄花精。
她对素未谋面的“安府主”起了点好奇之心,于是问道:“你见过那位安府主吗?”
“不曾见过。”鼠婴老实不住,扑了一片大些的竹叶,踩到爪子下撕扯,一边与自己较劲,一边回答道。
丛不芜托起左脸,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的筷子似的尾巴。
“那你怎么知道是安府主安排你和娘亲住进竹林的,万一是有人假借府主之名,包藏别样祸心呢?”
鼠婴想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么仔细,但还是照实说了:“有个柳仙长,是问鹊仙府里的人,他听了府主的吩咐,先是为娘亲盖了草庐,月底还常来探望。”
丛不芜问了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男人?”
“是。”
人心不古,不可不妨。
丛不芜闲聊般道:“你未曾踏足过问鹊城,未曾见过仙府修士,他纵使谎话连篇,你也无从知晓。他的身份,未必就是真的。”
鼠婴头也不抬,对此很是笃定:“不会的。他每次前来,都会带不少仙府信物。”
仙府信物与镇守城池大有干系,很难作假。
丛不芜思忖须臾,有意套话:“既有如此热心肠的仙长与你娘亲交好,你何必费尽周折去找旁人呢?”
鼠婴果然上钩,理由直白简单:“他太凶了。”
他刻意放轻声音,好像怕人听见一样。
踟躇少顷,鼠婴偷偷用眼角看了丛不芜一眼,又道:“而且,阿娘也并不与他交好。”
他被丛不芜问怕了,趁丛不芜还没启唇,生硬地岔开话题:“都说‘财不外露’,仙长,你怎么把铜钱当檐裳?”
丛不芜脸不红、心不跳道:“因为无人敢来劫我。”
鼠婴不知信没信,“这么多铜钱,都是你赚的吗?”
“不是。”丛不芜摇头,骗小孩儿道:“都是我从树上摘的。”
鼠婴来了精神:“什么树?”
丛不芜微翘唇角,信口胡诌:“红色摇钱树。”
鼠婴:“好怪的名字,我从没听说过。”
丛不芜:“杀一个人,就能长出一枚铜钱。”
“那我不要了。”
鼠婴一下歇了心思。
他虽是这么说,眼睛却牢牢盯着丛不芜的铜钱,对这来路不明的稀罕物充满探究。
丛不芜勾出一绺,扯下一枚铜钱,“哝,送你了。”
鼠婴兴高采烈地接了。
可铜钱一挨上他,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