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额头几乎贴上她的,“贱命一条。”
在巨大的悬殊下,丛不芜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身|体紧绷得像弓弦上的箭,她动了动唇,道:“比不上江山君松柏之质。”
松柏经严霜而弥茂,如果命硬就是命贱,礼晃便是贱中至贱。
礼晃听了,表现得云淡风轻。
“沦落成丧家之犬,还敢逞口头威风。”
丛不芜冷笑,伏低做小死得更快。
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身后尖利的顽石几乎凿进她的肌肤里。
兴许是勃然怒火与有心无力的悲愤使然,她体内断绝的经脉竟然奇迹般地开始相连。
灵山与丛不芜的道途相去甚远,二者南辕北辙,本就不合,历经百年形成的庞大灵体,只是给她盖上了一个属于灵山的印记。
除此之外,无异于尘垢粃糠,一无是处。
她像一头被披上羊皮的狼。
不得不收敛锋芒,装作温良。
灵台中消散的妖力渐渐凝聚,丛不芜汇集起一点气力,想要反击。
礼晃倏然松手退开,华服金衣不染纤尘,冷眼旁观她瘫倒在地,咳出一地污血。
待她咳声稍止,剧烈起伏的脊背终于伏倒在地面,礼晃才布施般丢出一个木匣。
连理枝断,鸳鸯背离。
是解契礼。
丛不芜抬袖擦拭唇边血迹,心中冷嗤。
礼晃半蹲下|身,将一支兰木镀银簪插.在了她的青丝间。
这支银簪对丛不芜而言意义非凡,是故人所赠,又被她赠与故人。
赠簪的故人早已化为一抔黄土,念无可念,寻无可寻。
她赠与的故人,是百年前向她施以援手的礼晃,亦已念无可念,寻无可寻。
这是他们的定情之物,情既已逝,信物合该奉还。
可今时今日,丛不芜对它只觉陌生。
礼晃衣冠楚楚,仿佛置身事外。
“你我契结已消,此物当完璧归赵。”
除却地点不对,解契之典该行的礼仪,他一样未缺。
礼数周全至此,倒显得丛不芜难登台面。
被他碰过的器物,丛不芜半点不想沾。
可赠簪的故人停留远方,与丛不芜经久未见。
那是她怯之又怯,念之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