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太过安静,苏涉水的脚像在地上生了根,想不通事态为何演变至此。
他好像……又闯祸了。
名碟被送来时,丛不芜正坐在屋檐上用匕首切山果,匕首轻轻一转,泛出冷光。
仙童用怜悯的眼光注视着她,丛不芜只能让自己如他们所愿露出可怜的神情,期期艾艾道:“他不记得了,我不怪他……”
她一连重复了许多遍,明有河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下头,“嗯。”
当真如她所言,没有丝毫埋怨吗?
明有河不信。
她活到现在,前半生不堪回首被人诟病至今,后半生谨小慎微被礼晃弃如敝履。
她再无坚不摧,也只有一颗心。
明有河听着她的每一句自言自语,细细感受着那些苦涩的怨恨。
丛不芜侧脸苍白,像雪后的山。
仙童走了,这次的话倒是真心实意了,“他救过我的,我不该怪他……”
眼前已是断崖,她应该悬崖勒马。
可她走了太远,归无归处,找不到退路。
功德有损,飞升无望,她只剩礼晃这一点意义。
也许礼晃不该将她带回来,她应该死在一百零一年前。
明有河用手里的小石子打远处的飞鸟,打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仰面躺在瓦片上。
他自觉与丛不芜近在咫尺,积雪融化时,会露出嶙峋的山石。
丛不芜还在低喃,她在努力说服自己,说服自己蠢蠢欲动的怨恨。
明有河眯起一只眼睛,远远用手指轻轻勾勒她的身影。
只要等到雪融化……
他就能看到坚韧的山石。
他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把明火正在燎原。
丛不芜经历过摸爬滚打,危凿险刻,礼晃以情为饵,拘住她;画地为牢,困住她。
但他压制不了丛不芜的不屈与顽强,她送过太多人去黄泉。
“我不能不怪他。”
丛不芜说完这一遍,便没了动静。
她也躺下来,闭上眼睛,享受暖阳。
匕首与瓦片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明有河无声地露出笑,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迫不及待想看看,时局该如何扭转。
灵山一无是处,拿什么困住奋飞的雀鸦?
明有河听见山风在响。
风带来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