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有察觉到礼晃此时的异样,有条不可目视的天堑,不知何时横亘在了二人之间。
可他们已经结契,昭示天地缔结过死生,丛不芜只能将这些异样归为礼晃初醒。
像凡人大病初愈那样,她可以理解并原谅。
丛不芜低头,见礼晃衣领微斜,两手自然下移,想为他扶正。
岂料一道剑光乍现,她躲避不及,被大力弹开。
丛不芜急急后退半步,被削断的几缕发丝凄然坠地,在地面印出一朵繁琐花纹,又稍纵即逝。
是春山……
她见此情状,心中突兀地绷起一根弦,旋即想明什么,怔然抬眼。
“你想杀我……”
“无意冒犯,只是……”礼晃随手解了发上的束带,打断她:“我不记得你了。”
丛不芜自然不信,仔细端详着他,妄想瞧出些许端倪。
她疑惑道:“你想解契?”
礼晃避开此话,将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衢州城中是只花妖作祟,虽是法力不精,但胜在魅术极佳,勾引凡夫蛊惑人心,百姓之间为伥者众。
苏涉水等人专为除妖而来,对城中叫苦连天的百姓并不设防,被城中伥鬼耍的团团转,若不是春山异动,礼晃及时赶到,他们便要将性命丢在“年少轻狂”上。
变故是在回程途中发生的,礼晃在众目睽睽中跌下了剑,不知何故。
御剑跌落一事可大可小,丛不芜又将礼晃细细观瞧,确认他皮毛未伤,高悬的心才稍稍安定。
她问:“是谁救了你?”
问完,才发觉到这个问题的可笑之处。
苏涉水一行人不会对礼晃不管不顾,礼晃怕是还没被别人发现,就被那些小鬼找到了。
礼晃对她的刨根问底有些不满,将束带丢在一旁,声音冷如冰泉:“一个凡人。”
丛不芜不免一惊,礼晃盛名在外,树敌不知凡几,还好遇到善人,这才有惊无险地全须全尾回了灵山,若是落入哪个居心叵测的歹人手里……
她生出一些后怕:“谢过恩人了没有?”
礼晃隐隐不耐:“找不到她。”
苏涉水寻过去时,只看到了溪边的礼晃。
他如此疏离,丛不芜无话可说了,停了一停,才前言不搭后语地道:“阿晃,你可有何处不适?”
她期盼着礼晃说“是”。
不然,他怎么会独独忘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