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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惧(1 / 2)

第164章畏惧

“师父。”

苍喻没有抬头,她手中展开从问仙宗寄来的信件,不轻不重道:“怎么又回来了?”

去而复返的符盈走到她面前几步的位置停下。苍喻没有遮挡,符盈模糊地瞥见她展开信件上的字迹,很熟悉,像是如潮师兄的字。今如潮行事一向严谨,他给旁人的信件文书上的字迹都很端正,但这封信上的字迹却有些潦草,足以见得他写这封信的匆忙。他身在问仙宗,远离京城的混乱漩涡,为何会没有静下心来认真写一封信的时间呢?

隔着遥远的山川川河流,符盈从这简简单单的一封信中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苍喻收起信件,指尖升起灵力,热烈的火焰舔舐纸张的边缘,残留的灰烬落入桌案旁的火盆中。

符盈犹豫着,苍喻好像也没想让她立刻做出回答。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另外取了张纸,提笔写字,运笔如游龙。

窗外的天空依旧明亮,只是从远处似乎有一片阴云在慢慢汇聚,光线黯淡下来,黑沉沉地笼罩着远处的群山,蒙上一层阴影。沾着潮湿水汽的风鼓动,掠过云层吹至室内,空气中湿润的泥土气息在翻涌,昭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许久,少女轻缓的声音响起:“师父,您是不是不想让我参加第二重选拔。”苍喻放下笔,灵力在信笺上落下烙印,问仙宗的徽章一闪而过,随后化作一道流光飞至窗外,没入阴云密布的远方。

最后,她抬起头,声音平静道:“是。”

符盈安静看着她。

其实很久之前就能看出了,不是吗?

苍喻对自己两个徒弟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她会给今如潮安排各种宗门事务,让他代替自己去一些不太重要的清谈会,去危险的地方深入调查。但对符盈,她好像一直在犹豫、克制,表现出来的就是一手替她包办所有事务,希望符盈只安心待在山上修炼术法便好,那些阴谋、黑暗、血与死……她都不需要去沾手,她只要干干净净、快快乐乐地便好。这种不同或许是因为她和今如潮修为水平和年龄上的差异,可符盈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不是偏心,而是更深的原因。

苍喻许久没有没有得到符盈的回答,她认真观察着符盈的表情,微微扬起右边眉毛:“你好像并不愤怒。”

作为符盈的师父,苍喻还算是了解自己小徒弟的性格。或许是因为她的两位故友在自己人生的最后十七年中,给了自己唯一的孩子足够的爱,于是即便他们不在了,他们的女儿在短暂的迷惘后也很快走出了失去父母的阴影,苍喻很少见到她脆弱的一面。她心心思敏锐,却并不敏感多疑,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坦率勇敢。她很少犹豫不决、很少懊悔低落,因为来自父母的爱给了她充足的底气,让她即便是撞到了南墙、跌进了深谷,也有信心峰回路转走出另外一条道路。所以她对所有人保持着一种克制的宽容,宽容他们的冒犯,宽容他们的利用,宽容他们的错误。

唯一会让她厌恶的只有禁锢。

禁锢她的思想、禁锢她的身体、禁锢她的灵魂。苍喻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会触及符盈的底线,即便她没有做出完全强硬的行为,可触及了就是触及了,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终日影响着她的所有话语和行动。她今日未做,明日就不会做吗?

符盈这样敏锐聪慧的一个人,她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的,苍喻在产生这个想法的那刻便有这个觉悟,现在也不过是心中升起一种“终于来了"的坦然。她注视着,想象平日里对自己恭敬有礼的小徒弟会怎样愤怒看着她,会怎样失望离开。

这些情绪她都能接受,她不准备改变。

可她却看到,少女微微抬起脸庞,那张渐渐褪去稚嫩,眉眼间越发显出一种清丽脱俗的脸上没有任何她设想中的情绪。她很单纯地问:“师父,您在畏惧什么?”窗外黑沉沉的阴云中闪起阵阵银光,倏地,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划破天空。天枢学宫外街道上行人匆匆,容貌清秀,偏偏唇角有一枚朱红小痣的女子抬起纸伞一角,撩起眼睑看向天空。

她伸出手,湿润的雨滴坠落。

一一暴雨已至。

天枢学宫,问仙宗客舍内。

苍喻久久凝视着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担心什么的少女。好半响,她在符盈懵懂的眼神中伸出手,盖住了她那双在昏暗屋内中过于透亮的双眸。

视觉被剥离,在一阵黑暗中,符盈听到一声叹息。“拂青山的那一场大雪中,你失去了你的父母。“她说,“但我,也失去了我最重要的挚友。”

苍喻守了一年又一年的风雪,望了一树又一树的梨花,年岁流淌,寿命增长。但到头来,还是一个人住在凌云峰那座高高的宫殿中,她还是失去了很多她珍视的事物。

世人总说问仙宗掌门苍喻最是护短,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在外被人欺辱了,她也定要去讨要说法。

可却只有符盈一个人,看到了她那些被隐藏起来的所有不安与恐惧。能让她掌握命运的人越来越多,可她心中的不安却没有随着扩大的掌控范围而缓解,甚至愈演愈烈,像是荒原的野草,轻易一点零星的火焰便会燃烧蔓延,即便扑灭了,也随时会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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