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兰端着一盅熬至软烂的蔬菜粥进来,想伺候焉闻玉梳洗。
焉闻玉摇头拒绝,她不想起来,也没胃口吃东西。
伸手一摸胸前,空荡荡的,“我的小金锁呢?”
听兰笑道:“陛下怕硌着娘娘,暂时收起来了。”
这般细致体贴,只有她们娘娘才能有此殊荣。
焉闻玉蹙起秀眉:“把它拿给我。”
听兰见她不畅快,也不敢说笑了,去梳妆台那边取了来,一边道:“待会儿还要喝药,娘娘多少吃一点吧?”
“不用了,你们出去。”
焉闻玉难受得很,只想躲起来哭一哭。
她被卖掉那一刻,做过最坏的打算,兴许这辈子都见不到在乎之人了。
她在乎的人没有多少,她的世界那么小,真心关怀她的人也不多。
惟愿奶娘性命无虞,知夏能有个好归宿,还有祯儿……想来皆无缘再见。
年少不知事的这份小小友情,在许多人看来,那么微不足道,可是此刻焉闻玉想着,倘若她死在皇城内,祯儿还会记得她么?
她以为自己没有那么怕死,毒药发作的时候,疼痛但并不惧怕,因为不知晓死亡临近。
这会儿看清了自身处境,她也称不上怎么害怕。
只是……一想到如此无声无息,世上再无人记得她,她又很难过。
非常难过。
焉闻玉闷头呜呜的哭,把自己哭得浑身抽抽,直到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接触到外头的空气,才轻喘着呼吸。
“又哭了?”魏鄞修单手握住她纤细的胳膊,以他的力道,几乎能轻松将人提起来。
他没有那么做,还稍稍放松了五指。
小姑娘整个人闷得通体粉嫩,凌乱发丝黏在额角,生生哭出一身汗,那两只红通通的眼睛,瞧着好不可怜。
焉闻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是很在意,坐在榻上不行礼也不喊人。
魏鄞修微一挑眉,招手让宫女入内,给她稍作擦洗,整理仪容。
焉闻玉很快就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了,不过双眸水润,鼻尖泛红,跟那林间小鹿一样无害,却又隐含倔强。
魏鄞修坐在一旁无声打量她,面上不见愠色,仿佛是最最包容爱妃小性子的帝王。
他道:“朕处死了那老嬷嬷,你若不痛快,尽管说出来。”
焉闻玉摇头,抽抽噎噎的,未能立即平静下来。
“身子可有不适?”魏鄞修又问。
他发现,他在某些方面的容忍度有了显著提升,以往最不喜聒噪之人,更不可能放任一个女子在身边哭哭啼啼,他居然没有把她给丢出去,换一个更听话的来。
焉闻玉不知这人可恶的想法,她逐渐缓过劲儿来,哑着小嗓音道:“臣妾无事,多谢陛下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