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内，纸条着陆的下一秒，便被收信人捏起，原路线抛回。似乎只有在面对梁青砚的时候，黄复酥才会有这样的举措。这大概就是……恃宠生娇？
知道对方会纵容，才敢有恃无恐地再进一步。即便这样，她也没有太过放肆，在小纸条又一次递到眼前后，避开郭秋雅的视线，弓起手背遮蔽打开。
[对不起，没有故意不理你。你不是说月假得待在家里嘛，我提前把原本计划留在那两天讲解的试题整理出来，给你带回去，有哪里看不懂，再找机会偷偷给我打视频电话OwO～]
原来是这样。
黄复酥有些心虚，为自己曲解了对方的好意。她反复舔舐嘴唇，下定决心偷瞄一眼梁青砚的表情。不成想往左偏转身体的下一秒，眼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摊开的手掌里仍是安安稳稳躺了一张小纸条，衣袖间的柚子香气不留余力朝鼻腔里钻，黄复酥忍不住投去目光，对上携带笑意的弯弯双眼。[别生气，给你吃糖。]
看清内容的同时，搭在桌面的手背处，悄无声息多了两颗大白兔奶糖。黄复酥咬住下唇拿起，飞快攥进手心里。
大
2018年4月20日，谷雨。
岭北一中操场整齐摆放了近千把座椅与小板凳，等待高二年级学生家长的到来。
“酥酥！咱们班分在主席台左侧，位置有些偏，要不我们先出去，争取占到视野开阔的位置。”
米思寒手里捏着印有棕色小熊的信封，蹦蹦跳跳朝黄复酥走来。她凑到黄复酥耳边，捂住嘴巴悄咪咪讲述听来的小道消息：“学校这次下血本了，副校长拍板做主，买来九十九对白鸽养在餐厅后院，就等着在成人仪式上放飞。”
“餐厅后院……“黄复酥关注点跑偏，为难道：“确定不是用来给领导老师加餐补身体的吗？”
“怎么可能！"米思寒跺脚否定，“你在质疑我刺探情报的能力！”黄复酥挑眉，讨好似的挽上她胳膊：“好嘛好嘛，我的错，快走啦！”两人身后，项昭懿临阵磨枪，来找梁青砚讨要信纸信封。低头从桌肚里翻找的功夫，刚刚还信誓旦旦承诺要等自己一起的女生，早已欢天喜地和另一个人勾肩搭背往外走。
习以为常，梁青砚有苦说不出。
找好座位，米思寒恰好接到妈妈的电话，跟黄复酥比了个手势，握着机身去校门口接人。
人潮熙攘，三五成群的讨论汇聚起来，乱哄哄搅成一团。站在原地不过五分钟，便有几名打过照面的同学路过，拉着家长和她热情打招呼。
黄复酥笑得脸都僵了。
再一次送走朱颜母女后，果断耷拉着脑袋，到单人椅旁的小板凳落座，远看上去一副深受打击的忧郁模样。
绘有藤蔓玫瑰的信封对折起来，藏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指腹跟随思路移动，停在撑出棱角的地方。宋知秋……她应该会来吧。
沙哑深沉的嗓音由远及近，拖出老人特有的绵长尾音。黄复酥第一时间辨认出声音的主人。她′噌'地站起来，扬起明媚柔和的笑靥，迎上前搀扶老人。
“许爷爷，您来了！我事先不知道，没能赶去接您。”对于年近古稀的老人，黄复酥有着说不出的尊敬。不是黄春来与宋知秋那种带有目的的示好，而是发自内心，敬佩这位真心实意待自己好的人。
许百泉朗声一笑，慈祥又不失威严。他拍了拍黄复酥的手背，温和安慰：“歙，是我让小砚的妈妈帮忙隐瞒，给你俩一个惊喜。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成人礼物，快看看喜不喜欢。”
黄复酥猛地摇头，摆手推脱：“不，您能亲自来参加见证，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礼物，我真的不能收。”
“你们课本上没说嘛，长者赐不可辞，快拿着！“许百泉不容拒绝，将小巧精致的绒布盒塞进黄复酥手里，扭头朝跟在身后的许琳和梁青砚炫耀，“看见没，我这个老头子还是很受欢迎的！”
黄复酥只得接过，她吃力打开盒盖，脑子里想的却是要从今天开始省吃俭用，攒下些钱，等老人明年过大寿时，回送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金黄缎布包裹住柔软棉花，正中央躺了一块用编织红绳作链条的白玉弥勒佛像。
黄复酥抬眸要推拒，许百泉先下手为强，将她打算说的话拦在咬出裂口的薄唇里。
站在老人身后默默无闻的男生，朝她眨眨眼，暗示先收下。黄复酥现在才发现，梁青砚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服。在校学习期间基本都穿校服，为数不多的放假时间自然追求放松与舒适，黄复酥鲜少见到他如此郑重庄肃的一面。
上一次是去年年底的文艺晚会，她只顾着为演出紧张焦虑，若非有录像记录，早不记得他那天什么模样。
“怎么样，我家这臭小子认真起来还行吧。“许百泉低声调侃，“酥丫头，等高考结束要不要考虑考虑他呀？”
“许爷爷……“黄复酥被这句调侃羞红了脸，急匆匆收回停留在梁青砚身上的视线，把长方盒塞进校服裤兜。
注意到外孙眼神提醒，许百泉冷哼，岔开话题：“我不多说，站着太累，咱们都坐。”
安静祥和的气氛维持不足五分钟，米思寒带着母亲回来，身后跟着姗姗来迟的宋知秋。
提前见到妈妈，米思寒开心得眼睛眯起来，亮晶晶闪着欣喜的光：“酥酥！我在校门口偶遇宋阿姨，想着不让你多跑一趟，就带她话未尽，谄媚女声已接住话头：“路上堵车，许老爷子，没想到您今天也会来参加典礼，甚至比我这个大闲人还要早……”他只是想确认她是否安全。
教学楼走廊的声控灯跟随脚步次第亮起，梁青砚上到二楼，拐进玻璃长廊。用一只签名篮球才和项昭懿达成替交备用机的共识，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解锁屏幕便是与黄复酥的聊天页面。
满屏绿色气泡底下，是一句平淡回复：【我嫂子要生了，家里没人，我得帮忙，想班主任请了一晚上假，别担心。）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却无一处不透露着蹊跷。梁青砚有心想刨根问底，又怕此时的黄复酥正忙得晕头转向。他不舍得让她过多劳累。
幸好岭北一中向来按照上一次考试成绩分配考场，他有机会在她返校的第一时间，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