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前,帝辛在他的护卫之下踏出朝歌,然后在黄河之畔与一龙神相见,过后,帝辛便发了人王令,要清剿长生之魔贼。
之后,便是这道人持令行于人间,斩灭虎方国君,覆断白虎道统,令长生魔贼之外的魂魄邪孽,也大白于天下,然后便是风起云涌。
便是恶来只在帝辛身边做一护卫,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也时常听闻这位司法大天君的名讳,知晓其往来四方的动向。
当然,恶来作为一个护卫,最关注的,还是敖丙的战力——他这样的护卫,平日里,从来不管任何杂事,只守卫帝辛的安全。
但帝辛作为人王,又哪里会碰到那些危险呢?
所以,恶来也好,飞廉也好,他们其实都异常的闲。
而当他们闲下来,他们最常做的事,便是在自家脑子当中模拟帝辛遇刺的场景——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刺客,而他们,则要在那诸般刺杀之下,保证帝辛安然无恙。
这般的模拟之下,恶来对于天地之间那些强者的实力,便有一种源自于本能的敏感关注。
自这位很不安分的司法大天君崛起以来,恶来所模拟的刺杀对象,便逐渐的,化作了以这位司法大天君为主——因为他心里面隐隐的觉得,自家的人王陛下,以及面前的这位司法大天君,迟早有一日,会发生极其激烈的冲突,而这位司法大天君,在冲突之间,也绝对不吝于以刺杀的手段,来解决这种冲突。
但恶来没想到,他所模拟的司法大天君刺杀人王的场景还没轮到,他便先一步的,和这位司法大天君对上。
“天规有定,仙神无碍人间度——司法大天君是要执法而犯法,插手这人间的法度吗?”察觉到了恶来的心思一般,一个如同文书打扮的武士,便也上前一步。
“人王乱命,却不算人间法度。”敖丙说道。
人王令出如山,固然也是人间法度,是什么仙神,都不好干涉的人间法度——毕竟,人王令一出,整个人间,都随之而动,要妨碍那人王之令,妨碍这人间的法度,那所需要的力量,所引发的后果,都极其严重,就算是做的时候,看起来极小极小的事,都有可能让才刚刚缓和的天庭和人间,重新对立。
故而,天规当中才有‘仙神无碍人间度’这一条。
但所谓的人间法度,却绝对不包括人王之乱命——就如同祠堂当中,商容所言,被凡人,被贵族,被诸侯所承认的王,才是人王。
被所有人都遵守——至少,不被反对的人间之法度,才算是人间的法度。
而如今,帝辛追杀自己这两个子嗣的命令,有被人认可吗?有‘无人反对’吗?
当然没有!
事实上,朝歌城中,除却帝辛的人之外,其他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凡人,都对帝辛的这一道法令,极其的反对,一个个的,都摆出了一副‘不奉诏’,甚至于要以武力拒诏的架势。
所以,恶来对殷郊殷洪的追杀,其所贯彻的,便只是帝辛的意志,而非是人王的意志。
这,当然不是人间之法度。
是以,敖丙自然便也能插手干涉——或是帮恶来,或是帮这两位王子。
“殷氏兄弟和我一位故去道友,颇有师徒缘分,我今日此来,却是代友收徒,替我那位道友续上道统。”
“还望恶来将军行个方便。”
“天君那故友的道统再大,也大不过王命。”
“天君还是请回罢,天君放心,待得我等回转王宫,必定据此禀告大王,我大商卓才无数,必定能选出更适合的人,替天君之故友,重续道统。”那甲士闷声闷气的道——明明是个甲士,但说话的姿态,却是让敖丙感觉自己对面的,不是粗鄙之甲士,而是学通万家,博于世事的姬昌一般。
“看来,果然是谈不拢了。”敖丙摇头,“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言语之间,山风,便已经是在这齐云山中呼啸起来,裹挟着殷郊和殷洪两人,往敖丙的衣袖当中而去。
看着这一幕,恶来那钢铁一般的心脏,都几乎停摆。
法不加于贵人——人道和仙道,是有冲突的,人道之气,天然便压制仙道的玄妙。
人间,越是承载人道的人,就越是难以靠近仙道,而仙道术法落到他们身上时,其所产生的效果,也就越小。
殷郊殷洪,虽然被帝辛下令追拿,但他们当前在人族当中的地位,却依旧还是殷商的王子——便是恶来见了他们,也同样以王子尊之。这样的人,除非是他们主动施展术法,不然的话,自外界而落下的术法,便几乎不可能加诸于他们的身上——无论那术法,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更不要说,以术法带着殷郊殷洪一起飞遁腾云了——要带着这两兄弟上天,便意味着,要带着两兄弟身上所牵连的人道之重一起上天。
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一种腾云,能承受得住这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