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这位儒家八品、举人功名的张子谦张先生心中如何纠结,龙场书院那位“云深不知处”的山长,似乎仍是疾病缠身,始终不曾现身一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大盛成皇十六年。
二月二十三。
龙场县,童生式正日。
昨夜下了场小雨,迈步走在县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还能嗅到空气中交织着的泥土芬芳,也颇清新。
黎明前。
晨光微熹,雾霭沉沉。
沈言换了身漂洗得干干净净的灰布长衣,随身携带自己用得最顺手的那套笔墨砚台,不紧不慢,向县衙所在的方向走去。
少年心中,也难免有几分激动。
自穿越以来,每日读书、笔耕不辍的结果,今日便要见个分晓了!
天时尚早,县城中几乎没有行人。
沈言转过一处街角时——
忽的。
“闲人闪开!”
“闲人闪开!”
自街道另一端,有人大呼小叫之余,却是带着种轰轰烈烈的气势冲了过来。
沈言赶紧闪避。
忙不迭地后退两步,再转过头,鼻尖便被阵阵猛烈劲风刮过。
一驾马车在少年眼前,横冲直撞地狂奔而去,想来适才发话的,正是车辕上那位将手中马鞭,在半空中噼里啪啦挽了十几个鞭花的老车夫。
沈言眨了下眼睛。
马车已然远去,只从风里,传来几道含糊不清的交谈声:
“福老伯,不必这样快,万一冲撞了刚才那位行人,就不好了......”
“小公子见谅,不过今个是小公子应试的日子,若然真的耽误了时辰,老仆我百死莫赎。”
“......”
再要细听,马车却已然离得远了。
沈言怔了片刻,旋即,被气得笑出声来:
什么人啊!
你家小公子要考试,可这通往县衙的路上,有几个不是奔赴考场的啊?
少年一时不忿。
与此同时,耳畔,有人莫名怅然地叹息一声:
“唉!”
沈言扭头望去。
视线中,冻得瑟瑟发抖,却兀自叹气的,却是位头发花白,脊背佝偻,大约年近花甲,手中还牵着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子的老翁。
“老先生,您可有什么事情?”
“啊,无事,无事!”
老翁摇了摇头:
“就是一时感慨,没想到今年的童生试,连龙场神童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