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几乎带着里德穿过了整个皇家科学院。
他看到蒸汽与动力科学院内充斥着蒸汽与机油,也听见远处实验室传来未知的爆炸。
这里图书馆上方的玻璃穹顶不断调解透光率,使馆内永远处于明亮。
在穿过悬挂纳普勒斯历代君主画像的中央大厅后,两人折转进入了一片地下区域。
“他们就在前面,因为考虑到可能的传染性,所以被隔离治疗了。”
艾伯特领着里德进入了地下病房。
一进门,里德便感觉到恶臭扑面而来。
“戴上这个。”
艾伯特从旁边的医疗器械室给里德拿出了一个简易的防护面罩。
里德接过闻了闻,一股独属于草木的苦香与粉尘感瞬间将恶臭驱散得一干二净。
“苦艾草、木炭、还有一些其他的试剂。”艾伯特解释了一番。
里德点点头,随后他推开一间病房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混乱、肮脏、可怖的场景。
病房的地面随处可见黄褐色的脓液,穿着简易防护服的医疗人员穿梭其中,每走一步,他们脚下都会拉起蛛网般的黏丝。
忽明忽暗的瓦斯灯将整间病房照亮,消毒灯在墙角投下青紫的光晕,像是恶鬼匍匐于此,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墙皮处,一群食腐性的虫子堆积起来。它们本以为能饱餐一顿,然而那未知的有机物先一步毒死了这些贪心的虫子。
“咳咳……”
病床上的感染者发出嘶哑的咳嗽,他脸上耷拉脱下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而摆动起来。
感染者是侧躺在床上的,里德靠近过去,然后他便看见一张溃烂了一半的脸庞。
感染者溃烂的半边脸深深陷入枕头中,颧骨处的血肉和棉絮混合在一起,仿佛一块融化的蜡烛滴落在枕头上。
“教授。”
一旁的医疗人员看见艾伯特胸前的别针,暂时放下了动作。
“不用在意我和这位先生,你们忙自己的。”艾伯特摆摆手,面罩下的声音无比沉闷。
“嗬……嗬……”
感染者因为痛苦而意识模糊,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呢喃。
里德起身扫视了一眼地面上的脓液,然后便走出了病房。
“看出什么了吗?里德先生。”通风的走廊内,艾伯特随口问道。
里德回想起感染者痛苦的画面,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们太莽撞了。”
“……”
艾伯特一阵沉默,但很快便苦涩着摇摇头:“里德先生您知道吗?我的同事们已经足够幸运了,溃烂只是最轻的症状,那些因‘神罚’而死的人才叫恐怖。”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身体不断颤抖。哪怕隔着面罩,里德仍旧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惊惧。
“他们的皮肤和肌肉会分层脱落,体内会涌现数不清的黑色石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像是珊瑚般枝杈生长的骨架!”
“神罚……大家都说这是神罚……,说实话……我觉得也是。”
艾伯特从口袋内掏来掏去,但他考虑到这里是病房,将手中的烟盒又放了回去。
“所以在扯掉了‘神’那面后,你们就失去了对它的敬畏?”里德看着颤抖的艾伯特问道。
“敬畏吗……您说的不错,当第一份样品被提取出来时,炼金学院的大家都像疯了那样。”
艾伯特终于从那段恐怖的回忆中走出,他抬头看着面前的里德,沉重地点了点头。
起初里德的论调进入皇家科学院时是无人在意的。尤其是这个说法还是从一名王国军的团长口中流出来就更是如此了。
但是阿莉娅却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是她组织了第一次取样,结果成功提取了疑似样品。
然后整个炼金学院都沸腾了,学者们争先恐后研究那萦绕在纳普勒斯头顶的“神罚”,全然忘记它曾经带来了多么沉重的苦难。
那些简易的防护措施在提纯了的“神罚”面前毫无作用,炼金学院的学者成片倒下,如果不是封锁及时,恐怕感染人数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