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丞五跪得笔直,言辞恳切,“自万余年前与恩人一别,今日终于得见!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如何报答您的恩情,可您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我一个在幽肆里讨生活的妖族,想见您实在难如登天!”
青晏感觉自己脸都要僵了。
怎么又是这样的场面……自己真的不需要被叫做恩人啊!
而且你都是幽肆里最大的法宝商人了,这还算什么讨生活……
青晏一边疯狂回忆着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救过丞五,一边冲他抬了抬手,眼神有几分不自然地游离着:“你快起来,此乃神仙本职,委实不必……如此。”
丞五一下子便看懂了她的神情,随即站起身来,提醒了几句。
青晏这才想起来,原来丞五便是当年她和师父存羽下界历练时随手救下的小貂妖。
那时她独自一人在雪山里转悠着玩,正好撞见了一窝刚被恶妖捉去的小貂妖,正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闭着眼等待被剖出妖丹,气绝于此的命运。
那恶妖自己本身修为也没多高,所以青晏只是随意地转了转玄元镜便将其击散,放了那群貂妖自由。
这种事青晏做过太多了,若不是丞五提醒,她真的是连半点印象也无,也并不觉得自己值得被这么结结实实地感谢……
这不就是神仙该做的事吗?
她轻咳一声;“所以,你是……哪一只?”
“当年被挤在最外面,最先会被杀掉的那只。”丞五低声说道,“但也正因为如此,我得以清楚地看到恩人的面容与法器,这才能在今日认出您。”
有了这样的过往,丞五方才那些的不耐烦和抵触全都烟消云散,认认真真地问起青晏想打听什么事情。
青晏简单讲了讲裂魂琵琶的事,丞五的面色立即凝重起来。
他告诉青晏,当年有个裹着一袭严严实实的黑袍,连身形都模糊不清的神秘人突然找上他,说自己手里有一批法宝急需换钱。而他虽看得出那些法宝大部分都沾点邪性,也一瞧就不是正路子来的,但自己本来做的就不是什么多干净的生意,那人要价又低,便全都收了下来,又很快通过各种渠道陆陆续续卖了出去。
裂魂琵琶便是其中一件,不过当时它的封印完整,从外观上来看除了极为华丽之外,和一把普通的琵琶无甚差别,既没有半点魔气外露,也看不出是由那么多珍稀材料制造而成。
所以当丞五听闻有一家人界的乐器坊正以高价收购古董琵琶时,便将这把琵琶卖了过去,这便是裂魂琵琶流入人界的过程。
他从怀里摸出一本陈旧的账册递给青晏:“这些年卖出去的法宝,基本都有记录。虽然时间久了,许多东西可能早已易主,但毕竟还算有迹可循。”
见青晏翻开账册,丞五手指一动,那些从神秘人处所获法宝的交易记录便一个个凸显出来。
看着看着,青晏眉头越皱越紧,心头也渐渐涌起一股沉重感。
这些法宝的去向杂乱无章,散落在人界的各个角落,而数量也比她之前所预估的要多得多。
丞五见她面色凝重,很是为自己没能提供更多有用的线索而感到愧疚。而青晏却摆了摆手,道了句无妨。
她之前便猜测魔尊风烬正在利用邪宝吸取人界魂魄以恢复自身力量,如今这个猜想从丞五这里得到了初步证实。
为今之计,是需要尽快联系温隐,让他按照这些法宝的流通去向和时间,和当地的异常死亡数量波动进行对比,一旦确认便需立即告知宸景,让他加派人手将那些法宝尽数收缴或销毁,毕竟此事牵扯范围极广,已经不是他们这几个人能够处理的事情了。
青晏婉拒了丞五极力相邀的宴请,独自寻了个僻静处,与宸景清晰梳理了近来发生的一切。
“……所以就目前看来,妖界那封信上的内容基本属实,魔界确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一旦风烬恢复全力,天下恐将再度大乱。”
宸景的声音听起来严肃极了:“明煦遇袭,可确是魔界挑拨天妖两界关系所为?”
“尚无定论。渡生藤的去向我已托人去查了,若能查明便好办许多,不过……”青晏顿了顿,语气微沉,“五根百年渡生藤能设下提及施术者即横死的禁制这种用法,你先前是否知晓?”
宸景回答得很干脆,知道,但不记得是从哪本典籍中得知的了。
他反问道:“这重要吗?当务之急是先带她回来,你们的历练可以到此为止了。”
青晏却坚定反驳:“可躲在天界并非万全之策,明煦遇袭的原因尚不明确,究竟是私人恩怨?还是挑起两界争端?亦或是……”
宸景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因为我?”
“这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但不能不把这种可能也考虑进去。”青晏长叹一声,“当年之事本该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若此猜测为真,那么情况恐怕要比现在严峻得多。”
“那便更不能让她留在人界了。”宸景严厉道,“速归,我来护她周全。”
“现在撤回反而不妥,幕后之人尚未现身,此时收手不仅前功尽弃,更会留下隐患。他既费尽心思布下这局,便不会轻易放弃,那人极有可能已经在策划第二次袭击,这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宸景语气冷了几分:“你要让她做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