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项城看着身边姨太和怀里刚足月的儿子,指了指一旁的杨皙子:「你和皙子一样,就叫我宫保吧。」
「宫保?」
如今刚登临大宝的宣统皇帝才四岁,哪来的太子?十八年后的太子?
宋钝初知道这个封赏对大多数人来说无异于羞辱,可瞧着眼前逗弄娃娃的袁项城,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以此相称。
「这就对了,来,坐。」
袁项城哈哈一笑,拉过宋钝初示意他往旁边瞧:「钝初啊,你看我这儿,景致如何?」
「清风碧水,寒桂红梅,漂亮,漂亮啊。」
「哈哈,我也真没想到,那边还有你这样的漂亮人物。」
袁项城盯着宋钝初,似笑非笑道。
「宫保,说的是哪边啊?」
宋钝初表情微妙,似是不懂。
「当年有人在我轿车里放了一颗炸弹,我猜想,不会是你这样的漂亮人物。」
袁项城背着手,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宫保难道希望是我?」
宋钝初眸子闪动,也笑呵呵的反问了一句。
「是不是你,我无所谓啦~」
袁项城挥了挥袖子,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如今,我是龙入浅滩,虎落平阳,前临九水,后倚太行,闲居乡间啦。」
「从此以后,不会有人给我塞炸弹了,哈哈。」
「大泽龙方蛰,中原鹿正肥啊。」
宋钝初瞧着袁项城此番作态,微微一笑,忽地吟起了两句诗。
话音未落,袁项城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钝初,竟然知道我小时候写的诗,这真是」
「宫保十三岁的时候,就有龙腾虎跃,逐鹿中原之想,如今竟隐迹湖山,做钓鱼落花之状,你让我如何相信呐?」
宋钝初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言语中却在不断试探。
「不信也得信呐!钝初啊,这书不错。」
袁项城从旁拿过一本《古文观止》,递给宋钝初:「我整日除了钓鱼,日诵数篇,修身养性,糟心事早忘啦。」
「宫保这麽做,可能对得起你自己,可你对得起张中堂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俱都沉默了下来。
张孝达和袁项城作为宣统年后朝中唯二重权在握的中枢汉臣,分别创立了南洋北洋,功业远非那群知吃喝嫖赌抽的满清宗室可比。
然而就在不久前,宣统帝生父丶时任内阁总理大臣的醇亲王载沣,仗着摄政王默许,欲要杀袁集权,阻挠立宪。张孝达于朝会上顿生急智,硬是帮袁项城逃出了生天,可代价就是在几日后被载沣生生骂死,气绝而亡。
张孝达,南皮成楚材,一代栋梁人物,就这麽死了。
「香帅已经过世了。」
袁项城转过身去,头颅低垂,似乎是在缅怀那位于他有颇多恩情的老大人。
「他是死了,可他数年前留下了一首诗,流传至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