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翅膀,不等晏长书给她擦完水,便飞走了。
苍宁听见他低声着急留住她,但是她没有回头。
她现在是鸟身,晏长书也没了之前的记忆,他不会对一只小鸟有什么感情的。
灵尘都说了,她对尊者来说是吃肉的鹰,是大爱下的庇护者,这次……这次情况特殊,她就当是大爱了。
可说是这么说,苍宁一飞离他的身边,便觉骨子里那股痒意愈发难以压制,行动难以为继。
踌躇半天,她还是飞回了医铺旁,蹲在医铺旁高高的凤凰木上,盯着晏长书。
只要回到他身边,那难耐感就减轻了许多,也只是一些:她还能控制自己的意识,不至于做些令自己感到羞耻的行为。
幸好,晏长书没有注意到她。
但是苍宁注意到了医铺浪费粮食的恶习。
念安有时候会把碾碎的不要的水果,黄灿灿的小麦粒,尽数丢在医铺窗台的一个小盘子里。苍宁会趁着没人的时候,去小盘子里补充些水分。
有时候她见念安撅着嘴,一脸不服气地把一小撮切碎的精熟肉放在小盘子里,便带着讨厌小屁孩浪费粮食的心思把东西吃了个精光。
过了会儿,晏长书推开窗,随手添上一些肉粒,她悄悄摸摸偷过来,一边吃,一边数落着晏长书也染上了丢粮食的坏习惯。
苍宁还会趁着无人时溜进医铺,在里面大摇大摆地巡查。
晏长书这一世拜佛。嗯,房中摆着精美小小佛塑。还有什么?她跳到桌上,在他的药册上张扬地留下几个爪印。又看见几张颜色漂亮的彩纸,朱红的、月白的、天青的、赭黄的……缤纷又漂亮。
苍宁沿着边缘,将这些彩纸全部啃成一条条的,转头插在自己的羽毛里。一条,两条……啃失败就多来几次,直到把这些漂亮的东西全啃完。
最后,苍宁插了一尾巴毛,满意地飞回凤凰木上,回头,她听见念安和晏长书抱怨,外头的鸟儿实在讨厌。
“这彩纸是柳娘子要放在药材上添彩头的。”念安道。
“无妨,再去买些。”
“晏大夫,咱们哪有钱天天买彩纸,天天吃肉……”念安嘟囔着,最后叹了一声,“大夫您太心善啦,人要救,鸟儿也要救,一个人哪里能救得了那么多,咱们吃饭都费劲呢。”
这天小盘子还是放了肉沫和水果。
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但她今日没有胃口。
她歪头盯着晏长书写字,写什么药材:莲子,黄芪,西瓜霜,听着好吃。他看起来也好吃。
晏长书用笔点点她的小脑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
水果好吃,是新鲜的,甜甜的。
苍宁想,念安说得对,晏长书确实不仅对她这只小鸟好,对大家都很好。
晏长书的医铺来者很多。有些是贫苦的百姓,有些是达官贵人的侍从,还有些闹事的,要他交银子,他也肯交,什么都能忍。
还有个穿三色襦裙,戴花儿来的娘子,年轻貌美,几乎每日都来,还拿着漂亮彩纸走了,苍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从凤凰木上落到窗台,看见那娘子扶着他的手,正哭诉什么,他蹙眉而视,似心有不忍,为她拿出一方干净汗巾,耐心抚劝。
娘子擦干净眼泪,面色微红,二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苍宁这才想起来,晏长书也许要婚配的。
他没当她的夫君,现下,许是要去做别人的夫君了。
这样一想,苍宁心里有些不舒服,像长了倒刺。
眼见二人尚在闲聊,苍宁转头就飞下来,轻巧落在小盘子上,敲得簌簌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