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楷听后顿时哑口无言。
他也没想到他昔日在兵部库部司任上,助益王舅父张获甲胄两千余的事,会被发现。
他当时那样做,固然是因为益王王亲张俨给的好处不说,但也的确是考虑到将来如果当今天子也绝嗣,那很可能就是益王得天下,何况自己恩主兑斋先生彭泽当时让自己这样做,自己也不好拒绝。
不过,这种事如果没有拿出来说,的确不过是私卖兵部甲胄的一桩贪赃枉法的案,但如果拿出来说,确实也算得上图谋不轨。
而且很多兵部官员都这么做过。
但毕竟是私卖甲胄啊。
正所谓,有些事不上称就没有四两重,但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他要是今日在廷审上也同林俊、郭勋、张璁一样力主缓和君臣关系,遵从圣意,放过郭勋和两位国舅,且也为民主张开海,或许天子真会网开一面,只说自己是被下面的人蒙蔽,以贪赃的罪处置自己。
但很可惜,闵楷在需要表忠心、识大体的时候,因为也想天子向官僚们妥协,而保持了沉默。
所以,他也知道,这样一来,天子和天子一党肯定会对他从重处理。
不过,闵楷也没想到他和益王身边人的那些勾当,居然会被发现。
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太习惯性地按照嘉靖朝以前的那些官僚们的所作所为来干事了,没有把当今天子已经加强的锦衣卫力量放在眼里。
当然!
闵楷更加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最大的问题,也的确是不忠,因为想天子对百官妥协,让自己这些官僚士大夫继续不受管束,拥有特权,而在天子给了很多次机会时,依旧没有醒悟。
所以,闵楷在沉默后就也苦笑起来,然后就也被锦衣卫带了下去。
不过,王时中则在被押下去时,还是不由得朝桂萼大喊起来:“桂公,能不能代我乞求陛下,乞他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一定忠心事君,不会再无视圣意!”
“请桂公让陛下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桂萼没有理会,只觉得王时中吵闹。
而大理寺卿党承学在方献夫宣旨,而瘫坐于椅子上且惊愕不已时,则是无限恐惧从内心滋生出来。
因为他在廷审时跳得最凶!
挖苦嘲讽郭勋不说,还指斥张璁等为奸党,几乎快要直接骂天子是昏君了。
但恐惧之余,党承学又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甚至不愿意相信方献夫已经代替自己成为了新的大理寺卿。
尽管方献夫已经向他宣读了圣旨和吏部出具的任命文书。
“这不是真的!”
“吏部怎么能同意出具这种不经过廷推的任命文书!”
党承志也就在这时如此自言自语起来。
方献夫则看着党承志说:“党沂州,别在执迷不悟了,不是谁都跟你们一样不忠不识大体,吏部那边哪怕为了君臣关系不至于大坏也会通过的!何况,特简也是合乎祖制的,非中旨任命也!”
“那也不能不经廷推!”
党承志突然大吼一声。
接着。
党承志又诘问方献夫:“不经廷推,如何使用舍刑罚从公论?!”
“国朝何时以公论治天下?”
“你不知道国朝之建立非天下士人反元暴政而建吗?”
“别痴心妄想了!而今天下,真要长治久安,首先还是得尊主权而肃人心,而不是扯什么公论,人人之论不同,如此也会使得人人之论皆可为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