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回了一句,就抬手让林达起身。
林达谢了恩,就颇为拘谨地立在了一侧。
朱厚熜看向他说道:“大可不必紧张,令尊让你向朕传达东莱金矿实情,可有何实情要奏?”
“启奏陛下!”
“学生虽是前南少司马陈氏之婿,但事涉忠君之道与家严之命,故学生不得不如实揭发家翁陈公与一众闽地豪右勾结中外官僚侵吞东莱金矿之官利与事涉通夷之罪!”
“至于学生犯尊亲之罪,甘愿认领。”
林达拱手回答道。
朱厚熜听闻后道:“犯尊亲之事,朕不予追究,亲亲相隐也要分情况,大明律载有明文,事涉欺君通夷大案,不在此犯尊亲之罪列!”
接着,朱厚熜就问道:“你只如实陈奏令翁与一众闽地豪右勾结中外官僚侵吞东莱金矿之官利与事涉通夷之罪的明细即可!”
“是!”
“因东莱金矿的管矿小吏皆由我们闽地豪右提供,故东莱金矿的实际黄金产量,要比报给朝廷的两万多两多两倍,黄铜产量要比报给朝廷的一万多斤多五倍!”
林达回道。
在朱厚熜一旁的司礼监太监秦文听到这里不由得瞪大了眼,脸色大变。
朱厚熜听后也捏紧了拳头,沉声问道:“你是说大部分在外开采的黄金和黄铜,其实已经被他们瓜分了?”
“是!”
林达回后就瞥了皇帝朱厚熜一眼。
朱厚熜这时已面色阴冷,沉声问道:“也就是说,东莱的金矿,去年实际产的黄金应该是七万两,黄铜应该是七万多斤,他们拿走了大部分,只给朕分留了一小部分?”
林达继续颔首称是。
“那为何他们还不知足?!”
“还要全部吞下!”
“那是朕的矿,只给朕分一小部分不说,还要上疏停矿,企图全吞,朕这个天子在他们眼里就半点敬畏尊重之心都没有吗?!”
朱厚熜厉声问后就咬了咬牙,两眼如电地看向了林达。
林达不由得垂首:“陛下息怒!这是因为西夷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东莱金矿的事,也就让跟他们走私货物的大户传话说,东莱的金矿,他们也要有份,如果他们不给,就要劫掠闽地。”
“当地豪右怕乡梓被西夷屠掠,更怕被官府勒令捐资助民抗夷然后得罪外夷,就合计着把本交给陛下的那份给西夷!也就与西夷谈好,他们促成朝廷下旨停矿,但西夷要保证与他们友好相处。”
“无耻!”
秦文这时忍不住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这是在御前,便慌忙向朱厚熜请罪:“奴婢失礼!”
而陆松这时也捏紧了手中的刀把,脸色微变。
朱厚熜冷笑:“你没说错,的确无耻!”
“为了钱消灾,自己不出钱,却要朕出,要牺牲朕的那部分。”
“再没有比这更无耻的了!”
“敢情朕在他们心里的敬重程度还不如西夷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