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紫砂壶突然随着一道院门的打开,而直接朝马继贤迎面飞了过来,打在了马继贤坐骑的眼睛上。马继贤坐骑因而嘶鸣了一下,腾起了四蹄,接着就在马继贤的控制下,与紫砂壶几乎同时落地。
“狗官!”
一身着锦袍的读书人站在院门,沉着脸,两眼恶狠狠地盯着马继贤,其身后还跟着一脸慌张的仆人。
元觉寺作为大寺,寺内很多僧侣都是大地主,也就会养家室在寺院附近。
整个元觉寺附近的屋舍院落其实都是寺内和尚们在寺外真正的家。
他们在这里安置家人,也蓄养婢仆,甚至还会培养自己的孩子读书,走科举路线。
这读书人便是一僧人的孩子,如今已进学,身边也有几个婢仆伺候。
但他明显是很痛恨马继贤这些巡检官兵来抓他父亲,清查这里的田,也就不顾家人婢仆的劝阻,才冲了出来。
马继贤则沉声道:“袭击巡检官兵者,杀无赦!把他抓过来!”
这读书人也就被巡检司的兵抓了来。
而这读书人则在被抓来后对马继贤冷笑说:
“你们以为我怕你们吗,我已中第,是县学生员!没看见我头上方巾吗?!”
“头儿,可能真是个相公。”
马继贤身边的人问了一句。
马继贤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前方的巍峨壮观的元觉寺。
他不希望因为一个生员就阻挡了他去元觉寺的路。
雪是下的越来越大,而这读书人的嘴角也翘得越来越高:“不敢了?不是说杀无赦吗,有本事就动手啊!”
噗!
马继贤的刀不知何时已脱鞘,没入了这读书人的胸膛。
刀尖顷刻间被染红。
血沿着刀刃,滴落在雪地上,如颗颗绽放的红梅。
这读书人惊愕地看着自己颌下的刀,嘴里开始呛着血:“你真敢啊!”
虽说,巡抚早就下了明令,这次行动是处理谋反乱党,故即便士人阻挡也杀无赦,但马继贤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急切地杀了这生员,而没有再宣示一下巡抚的命令。
他当时只是觉得,他如果不杀了这人,不进入元觉寺清查,他就对不起自己父母,对不起自己这一辈子所吃过的苦。
尽管,这读书人跟他素不相识,但在这读书人嘲讽他的时候,他却仿佛跟这读书人有着几世的血仇,而也就不再顾及一切。
待马继贤拔出刀后,前面元觉寺周围的巷道内,已冲出了大量武僧。
这些武僧皆持着铁枪,且各个面色狰狞,明显是要与官军拼个你死我活。
他们都是该寺蓄养的壮勇,平素替寺院收租、管理佃户,在利益上和寺院地主们是一致的。
而这次元觉寺住持空敬还许诺他们只要消灭来犯官军,就每人给三十亩田,阵亡者还额外给家人五两抚恤银。
五两抚恤银在这个时代已属于很高的抚恤金。
要知道,万历三大征时期的明军阵亡抚恤金也才三两银子一位。
这也就是寺院地主素来富足才会给得起五两。
而正因为此给五两抚恤银,这些武僧也就都愿意卖命,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和寺院地主利益上也是一致的。
嘉靖帝朱厚熜下旨要在湖广试点整顿寺院庙观、还要征收他们的功德钱,几乎与灭佛无异,自然也就会引起激烈对抗。
毕竟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在这些经营土地多年的寺院地主和依附他们的势力看来,他们拥有这些利益已是理所应当,朝廷要夺走他们利益,等于是不让他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