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宪是从宁夏巡抚任上升进京的,是北方籍的官员。历史上,他最大的功绩是在马池红儿山,与鞑子交兵,五日间七次获胜。
史书上还评价他发奸谳狱如老吏。
由此可见。
边宪不是庸官,至少在处事上是很精明的。
当然,要不是这样,朱厚熜也不会让他总督仓场。
但边宪也有劣迹,那便是被言官弹劾他在宁夏巡抚任上克扣了大量军饷,还在山东巡抚任上纵贼养寇。
不过,朱厚熜相信边宪再贪,也不敢真在自己任上,把自己管的粮食给烧了。
可现在,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所以,朱厚熜需要好好问问他。
“你是总督仓场的,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朱厚熜这么问后,边宪就跪了下来:“陛下明鉴,臣是被下面的管粮小吏给害了,待粮食走水时,臣去查问管粮吏员,发现他们大多逃了,还有几个选择了自杀,这让臣一时都不知道该问谁!”
“你就这么无能,让一群小吏给耍了?”
朱厚熜问道。
边宪道:“陛下,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小吏!臣早就查过,他们虽然名册上来自各地清白之家,但他们其实大部分都是来自江南大族,臣若不是去一个个了解,听其口音,查其饮食,也发现不了,但陛下,事实就是如此,仓场的小吏大多都是来自江南的大族,我大明的粮仓也其实早就控制在江南大族的手里。”
朱厚熜听后不由得闭眼,随后又问道:“你就没办法对付?”
“陛下,臣本想换了他们,可就在臣准备调熟悉可靠的老吏时,他们就察觉了,就有言官弹劾臣昔日克扣军饷、纵贼养寇。”
“臣也因而难安,不得不一拖再拖,幸而陛下未听从他们的,真罢了臣,让臣有了信心,准备寻由头罢免了这些小吏,可还没来得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让臣不得不承认,他们这是告诉臣,臣敢换他们的人,他们就敢烧粮!”
边宪说到这里就叩首欲哭道:“臣斗不过他们,臣甘愿认输,亦甘愿伏罪!”
边宪接着就呜呜真哭了起来。
“你的意思,这事是江南大族干的?”
朱厚熜问道。
边宪道:“臣岂敢欺瞒君上。”
边宪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来:“这是臣已调查到的关于仓场吏员真正的来历,请陛下过目,陛下自可从中看出,他们背后是不是都来自江南大族。”
朱厚熜从秦文手里接过了这份名单,在看了后,没有多言。
对边宪的话,他也不能全信。
因为南北士族素来都是水火不容,互相泼脏水。
不排除边宪是狗急跳墙,把南方士族拉出来顶锅,而为自己开脱。
甚至可能这边宪自己也不赞成改制,所以才故意纵容小吏这样做,然后在皇帝责怪时,用这种方式为自己开脱。
当然。
朱厚熜也不能否认,由于江南识字率更高的缘故,天下无论是官员还是吏员都以来自江南的人居多,不排除这些人早已在背后结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所以,在朱厚熜看来,这边宪不能杀,杀了可能真逞了江南大族的意。
但不能不惩,不惩就会逞了北方大族的意,也会让后面总督仓储的官员觉得管仓失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朱厚熜也就在这时说道:“朕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造成此事,但一个失职之罪,你是逃不了的!念在你是军籍官员的份上,饶你死罪,但活罪不可免!”
“传旨,将边宪流放辽东,充为小吏,抄没家产,以赔此次所烧粮食损失,如果其家产不够,就让他九族来赔,若拒赔,一并流放辽东!”
朱厚熜沉声说道。
边宪不禁一怔,大哭而拜:“陛下,臣真的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