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逼宫
京城,太和殿内。
庆和帝头疾久治不愈,已经很久没有上朝,如今由英王和安王主持朝政,然而两王已经势不两立,水火不容,无论商议什么事最终都会吵的不可开交。如今北境受扰,明州又突发暴乱,容王余党趁机卷土来袭,短短数日就占领了沿海数州,除了广州市舶司,其余两个市舶司都已经被容王的人控制。朝中已经争论数日,对于究竞派谁去明州清除余党争论不下。英王一派主张由天津卫指挥使率兵十万南下平叛。安王却不同意:“如今北境鞑子来势汹汹,京城已经派出了十万兵马,若是再分兵十万去明州,则京城兵力空虚,万一有人趁人之危,京城就完了。”英王冷笑一声:“二弟此言差矣,京城三大营兵马有三十万之众,纵使分出去二十万,还有十万驻守京城,即使有人来攻也不足为惧,而明州那里若是放任不管,恐怕过不了多久江南大半州府都要落入容王余党手中。”安王一派的一个大臣立刻道:“明州可以命其他州府的守军支援,但是京城的军队万万不能再动。”
另一派立刻反驳:“离明州最近的几个州府守军皆不过万,然而张越手下就有三万人,更不用说还有喻海和林翼和的兵马。”“那也不能随意调动京城驻军,尔等可有将皇上的安危放在眼里?”安王闻言不怀好意地看向英王:“说到这本王倒是要好好问一问皇兄,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将京城的守卫调离,究竟所图为何?”英王神色阴狠地盯着着安王:“你不要血口喷人!”安王老神在在:“皇兄,本王可什么都没有说,您何必这么激动,还是说,你心虚了?”
英王怒目而视:“本王还想说你处心积虑不让京军出城不怀好意呢,谁不知道五军营的统领是你的亲舅舅。”
安王危险地眯起眼睛:“吴统领对皇上忠心耿耿,正因如此,才不能让他离京。”
眼见两位殿下又掐起来,此时英王一派的大臣忽然看向站在队伍中始终不发一言的孟行毓,见不得他这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模样,有些咄咄逼人地问:“皇上向来看重孟大人,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您却一言不发,不知有何高见?一直皱眉沉默的孟行毓此时才开口:“要平明州之乱不难,只要前往凤阳高墙将容王押回京城,前提是……他还在高墙的话。”一言惊醒梦中人!
英王和安王两派因为各自抱有不便言说的小心思,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京城的兵力上,却忘了容王还被关在高墙里。是呀,只要手里有了容王,明州那群逆党就不成气候。两派官员难得有了意见统一的时候,然而还不等他们说什么,一个锦衣卫快步进殿禀报:“自凤阳逃出来了一个守军,要求进殿面圣。”在场所有人脸色骤变,怕什么来什么。
安王沉着脸道:“让他进来。”
英王见安王抢在他前面发话,面色阴沉了一瞬,看向安王是眼神暗藏杀意。安王目不斜视,丝毫不理会对方。
凤阳守军步履蹒跚走进殿,只见此人满身血污,明显伤得不轻,他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禀报道:“启禀两位殿下,数日前容王余党率兵夜袭凤阳高墙,我军不敌,几乎全军覆没,容王他逃了!”
哗一一
朝堂上立马乱成了一锅粥,大臣们熙熙攘攘吵开了。“容王果然有反心!”
“明州之事恐怕早有预谋!”
“当年容王余党一直未被抓获,就应当想到会有今日。”“当务之急是尽快派兵平叛,若是让容王回到明州和他的余党会合,形式对我们越发不利。”
话题又回到派兵上,然而此次英王一党有理有据,安王也无法反驳。安王身后的一个臣子轻轻拉了一下安王的衣摆,安王转头,只见臣子轻轻摇了摇头,安王思索片刻不再说话。
英王见安王落于下风,面带得意道:“既然各位大人都没有异议,那就派五军营十万兵马即可开赴明州平叛。”
“不仅如此,”安王忽然开口,“凤阳既破,立刻下旨给周边府城,派兵搜寻容王行踪,一旦发现立即将其捉拿押送京城。”众臣颔首,就连英王也暗暗赞同,然而安王话风一转:“正如皇兄所说,州府守军人手不够,这般探查寻人之事也不是他们所擅长的,还需派出锦衣卫前往凤阳附近,京城周围也要加派人手巡逻,锦衣卫指挥使要负责父皇的安危,此事就交由副指挥使来办吧。”
英王眼神一利,锦衣卫副指挥使是他的人,但若他再反驳安王的话,岂不做实了刚才不愿启用州府守军是别又用心,他似笑非笑道:“理当如此,”随即目光一转,犀利地扫向百官,“众卿还有何异议?”自方才说了一句话就沉默不言的孟行毓突然又开口:“今日所议之事,恐怕还要先禀明圣上。”
英王和安王不约而同神色一滞,庆和帝病得神志不清,终日昏睡,英王和安王忙于争权,且庆和帝多疑,自从病重后轻易不会召见两个儿子,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去乾清宫见过自己的父皇。
孟行毓的话在情在理,两位殿下也只好假笑道:“这是自然。”乾清宫。
庆和帝靠坐在龙床上,昔日龙骧虎步,精神奕奕的中年男子,此时已经被病痛折磨地头发花白,面容苍老。
英王和容王走后,庆和帝满脸疲惫,他对曹忠道:“朕这两个儿子,没有一个比得上他……难道朕真的不如皇兄吗?”这个他指的是谁,曹忠自然知道,但他不会不识趣地在这上头接庆和帝的话。
庆和帝也不需要曹忠有什么回应,自言自语道:“他果然留了后手,朕想不通,锦衣卫出海找了他的人三年都没有找到,那些人究竞藏在哪里呢?神出鬼没,打了朕一个措手不及,当初朕就不该瞻前顾后,应该直接杀了他的……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用了,你去拿笔墨来,另外宣孟行毓入宫,朕要拟旨。”孟行毓进宫的时候,庆和帝已经写好了圣旨,死气沉沉地靠在床上。孟行毓跪在屏风外:“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庆和帝闻声自嘲一笑:“万岁,皇帝终究也是个普通人,如何能做万…”他向一旁的曹忠示意,曹忠将密封好的锦盒递给孟行毓,孟行毓瞳孔微微一缩,一股麻意从脊背直窜到头顶,额头的冷汗都被逼了出来,他僵住没敢动。庆和帝道:“拿着,这道圣旨一式三份,如今外患不平,不宜立储,要是两王因此自相残杀,只会给了外头那个逆贼可乘之机,等到平叛结束,若是朕还活着,会亲自宣读圣旨,若是朕有何不测,还需孟大人多操心了。孟行毓双手缓缓接过圣旨,以头触地:“臣,定不负皇上嘱托。”半响,庆和帝虚弱地叹了口气:“退下吧。”孟行毓走出乾清宫,他握紧藏在袖中的锦盒,脸色十分难看。他走出没几步,隐约听到乾清宫传来庆和帝的话,他看了看身后,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微微放缓了脚步。
庆和帝虚弱的声音透过六棱花窗传出来:“她在西苑还好吗?”曹忠低声回道:"回圣上的话,娘娘一切都好。”“哎……朕这个侄儿,若说心中有什么难以割舍之人,恐怕就是她了,你替朕送一杯酒过去吧,别让她太痛苦,之后,就葬在妃陵。”曹忠的声音没有片刻迟疑:“是。”
孟行毓一言不发,大步离开了皇宫。
深夜,安王府邸。
“你说什么?方才父皇单独召孟行毓进宫了?”“是,贵妃娘娘是这么说的,孟大人出宫的时候脸色不太对,皇上应该给了他东西。”
安王脸上难得出现些许不安:“你说,父皇究竞会吧皇位传给谁?”“殿下,这些都不是您该考虑的事,英王明摆着想要将您的舅舅支开以便行事,我们不能指望皇上,若是皇上真有心立储,又何至于等到现在,所以娘姐的意思是,趁吴统领还没离开,先下手为强!”安王年轻的面庞渐渐变得狠辣:“母妃说得对,二十多年了,父皇从来没有明确地偏向谁,他任由我们兄弟斗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他自己,即使他批真皇位传给嘞本王,皇兄也不会善罢甘休,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你先派人去孟行毓那将东西拿回来,另外再派人去告诉母妃和舅舅,我们今夜就动手。”
西苑,琼华殿。
崔嬷嬷一脸紧张地跑进寝宫:“娘娘,小姐!大事不好了”她喊完才察觉因为过于激动,竞然忘了西苑还有守卫。苏蕴雪靠在暖阁的榻上,一件雪白的狐裘搭在身上,手中拿着一本游记在看。
听到崔嬷嬷的声音,她微微坐起来问:“发生了何事?”崔嬷嬷几步抢道苏蕴雪面前:“方才孟大人派人来传话,皇上忽然下旨赐死小姐,曹忠这会儿可能已经端着毒酒在来的路上了!”苏蕴雪惊疑不定地看向崔嬷嬷:“为何这么突然?”“听说,听说是因为容王逃了,明州暴乱,江南一带拥护容王的将领都反了!皇上知道后就下了口谕,恐怕是担心自己时日无多,而小姐您……“啪嗒”。
书本自苏蕴雪手中滑落,砸在了铺着漳绒地毯的地面上。苏蕴雪心慌意乱:“他果然没疯,竞然逃了……不是说凤阳高墙守卫森严,进去这辈子就出不来了吗?”
崔嬷嬷焦急道:“小姐,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曹忠马上就要来了!”苏蕴雪回神:“你说的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砰一一”
宫外忽然人喧马嘶,喊杀声阵阵。
苏蕴雪和崔嬷嬷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骇。西苑守卫快步跑进琼华殿,苏蕴雪连忙厉声呵斥:“站住!不准进来!”好在守卫依言停了下来:“娘娘,宫中出事了,有人逼宫,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娘娘您在殿中千万不要出来。”
苏蕴雪定了定神,问:“可知谋逆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