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仪式就在这些闪烁不断的念头之间过去了。
礼拜一的上午都是公共课,几个班级混在一个大教室里上课,白瑾琪也不知怎么的,竟有些下意识地避开程巧书。她突然意识到,如今是不大一样了,自己的父亲去世了,而程巧书的父亲反倒是升了一级,要是她们正面冲突上了,自己应当如何呢?
她突然失了底气。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朋友的开解,可偏偏钱瑞云就是不来。她分明知道自己是哪一个系,可白瑾琪在课间时频频地往教室门口望,一直到上午的课都结束了,也不见那一道身影出现。
白瑾琪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扰得她心烦意乱。吃午饭时,她终于受不了了,把筷子重重地按在餐盘上,发狠地想:什么钱瑞云什么程巧书,不如统统抛在脑后的好,我还有正事要做呢!
所谓正事,便是清江大学戏剧社团的招新,清江大学的戏剧社团每年都会排演剧目或是舞蹈节目,演得好的时候,还能登上首都剧院,作为公益表演为社会筹集善款呢!这在首都大学之间也是出名的,白瑾琪当初报选这里,也有这一层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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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里头。
戏剧社团名气大,慕名而来的新生自然也多,招新面试就定在早上的大礼堂,也方便才艺展示时随时上去表演一段。
白瑾琪对于进入戏剧社,可说是十拿九稳,填申请表时便有些小小的自得,心想:到底是学校招牌的社团,除去戏剧社,恐怕也没有别的社团能借得动大礼堂了。
排在后头的几个女学生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窸窸窣窣咬着耳朵。一个说:“你说的社长是哪一个?到时候可要指给我看。”
另一个低低地笑了两声,“哪儿需要我指,等会儿进去了,最俊俏的那个,指定就是他!我听一个学姐说,原先的社长正好是去年毕业,毕业之前,指名要他做下一任的接班人哩!”
先前的女同学兴奋道:“这样器重他,想必除了长相,他的表演功力,也是极优秀的了?他叫什么名字?”
答道:“叫做郑家树。唉,你不必急,瞧瞧这么长的队伍,我看这次新生选拔至少得办上两天,总能叫你见着他的。”两人于是又发出闷闷的一阵笑。
白瑾琪听了,只觉得这俩人为了社长来参加选拔,想来也不是什么真才实学之辈,这一类人恐怕还不在少数,自己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她抱着满当当的信心,翩然走进了礼堂,一进去,就看见了已然落座的钱瑞云。
骤然看见好友的脸,白瑾琪根本来不及去回想早上膈应人的那一幕,正要冲她露一个笑脸,定睛一看,才发现她又是坐在程巧书的旁边。
那笑脸怔怔地僵冷下来,心道:同样是在教育系,她晓得去找程巧书,不晓得来找我吗?原来如此,亏我还在傻乎乎地等着她来,她这根本就是背叛我了呀!
与此同时,钱瑞云显然也看见了白瑾琪,她紧接着的做派,真是白瑾琪想也想不到的——钱瑞云抬高眉梢瞥了她一眼,跟着凑近程巧书嘲笑了一句,“瞧,落毛的凤凰来了。”
她甚至没有压低声音,分明就是故意要让白瑾琪听见,不光是她,周围坐得近的学生,势必也都听见了。又因为白瑾琪久久地站着没有坐下,有越来越多的女学生把目光投向这古怪僵持着的三个人,间或有人小声地询问议论,窸窸窣窣的声音利箭一般刺向白瑾琪。
而程巧书微微抬高了下巴,如同真凤凰一般轻蔑地勾着嘴角,哼笑道:“那叫什么凤凰,落毛凤凰不如鸡,还不如一只野鸡呢。”
霎时间,白瑾琪眼眶通红,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可就是说不出一个字。钱瑞云和程巧书的蔑视并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都像是个巨大的、又越收越紧的绳网,要把她围困其中,当下那一刻,除了逃跑,白瑾琪别无应对之法。
她甚至连下午的课都逃了,咬着牙,一头冲上了往家里开的电车。坐在车上,一想到钱瑞云的奚落,气得手脚都在发抖,可硬是忍耐着没在外头哭鼻子。
回去椿樟街36号的路上,居然又让她碰到了早上的邻居。呵!也不知做的什么行当,大白天还在街区里到处乱窜,还敢觍着笑脸往自己眼前凑!
白瑾琪活像只炸了毛的猫,当即露出尖牙利齿骂道:“走开点!没点眼力见儿吗?!”
那人显然被她的凶悍样子吓懵了,她也顾不上,扭头冲到家门口“砰砰”地拍门,在虞妈开门之后又冲去了客厅。直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那股委屈才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地似的,哇的大哭出声。